横竖她自己知道,她根本就没歪心。
杨令虹体谅颜庄替她来月事,兢兢业业给自个儿的身体揉肚子,颜庄忽而说:“殿下。”
杨令虹转头看他。
“殿下在我家找过没有?”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晕晕乎乎地问:“找什么?”
这话出了口,杨令虹才回过神:“我还没来得及——你画的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是九天仙女,藏得这般严实!”
颜庄快睡过去了,翘着腿,一晃一晃的,被杨令虹拍了一下,这才笑着说:“九天仙女哪里比得上她。”
这话杨令虹听着不是个滋味。
她没想到颜庄对那女子的情谊如此深厚,在他眼中,纵然是仙女也及不得画中人。
那么,她这个被移情的人呢。
她百感交集,酸甜苦辣一时都涌上心头,停了手,佯装欢悦道:“那我可得好好找上一找,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比仙女都好。”
颜庄凝望着她。
“殿下找到后,看了画上的诗,可千万别生气,”他说,“不然,颜庄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两人说笑一阵,颜庄便赶着杨令虹去东厂:“殿下该当值了,可别耽误了时间。”
“我有不会断的案子怎么办?”
颜庄笑道:“那便先放放,回来问我。”
杨令虹得了准话,告辞离开。
·
入夜。
颜庄家中灯火通明,映得“极乐苑”三字牌匾闪闪发光,杨令虹坐了轿子,一径回了颜庄家。
王奉御犹未入睡,坐在房里悄悄吃点心,被她抓住。
杨令虹想着颜庄的话,咳了声,瞪圆眼睛:“您身患消渴,还吃什么甜的?我不在的时候您吃了多少?有请郎中瞧过吗?”
王奉御按着点心碟子,犹如一个小孩,嗫嚅道:“我刚吃。”
杨令虹唤来下人,将碟子收走,继续瞪着眼睛,手上转起扳指:“多大的人了,连嘴都管不好,您这么祸害自己的身子,太妃知道吗?”
听见太妃,王奉御不说话了。
杨令虹吐了口气,又想了想颜庄的话,以及今早和他的对话,声音和缓下来:“您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她是知道这个王奉御的,年轻时候南征北战,立过功勋,后来被贬谪又被召回,刚要起复就病了,深受先帝和太妃爱重,旁的便不了解了。
如今经历过兄长玩乐的样子,她怎么看王奉御怎么顺眼。
“我明白。”王奉御说。
他随意坐下来,问道:“颜庄,见过圣上了没有?”
一句话,让杨令虹的心落入低谷。
“见过了。”她闷闷地说。
“在哪里见的?可是在处理政务吗?”王奉御又问。
杨令虹脸上烧得慌。
她低下头,半晌才道:“政务处理完了,可是……”
可是没人管着,他就吃喝玩乐了。习执礼从旁侍奉,也不知道劝解一二,反如小时候代兄长写课业,替他批阅奏章。
“想必是在和后宫妃嫔玩乐了。”王奉御讽笑道。
“圣上只是年轻,我盯着他,他就很快完成了政务。”杨令虹恨铁不成钢地替兄长辩解一二。
“庄儿过来。”王奉御向她招了招手。
杨令虹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他附耳叹息:“你把圣上看得太好了,圣上连身边人挪用军费建造金屋都不查证,至今只当是一个笑话,他处理的政务,若非朝臣们还得力些,哪里行得出去。”
杨令虹仿佛被砸了一锤,脑袋发晕。
挪用军费,建造金屋。
金屋。
她有了一瞬间的眩晕。
杨令虹下意识问道:“谁?”
迎上王奉御怀疑的眼神,她心猛地一沉,一种拆穿身份的恐惧萦绕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词突兀地跳进脑海——金屋藏娇。
才苑遇到的季贞姑娘,似乎就是被习执礼金屋藏娇,而后逃跑出来,才流落风尘的,颜庄提起她时,语气中盛满了扳倒南氏和习执礼的肯定。
顿时一切都明白了。
习执礼的“金屋藏娇”,的的确确是建立了一座奢华的金屋,囚禁了季贞的一生。
她干笑道:“差点忘了,是习执礼这狗东西!”
王奉御凝眉看她: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忘了?你居然敢忘?!太妃为了北方要塞花费了多少心血,险些被习执礼毁于一旦,为此她和圣上闹得厉害,内廷外廷都惊动了,可惜圣上定要保住习执礼,二人只能各退一步。”
他问:“当初你发的誓,不会也跟着忘了吧。”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劈在杨令虹心头。她真想回宫问一问颜庄,问他发了什么誓。
总不能回答忘记了。
杨令虹低下头,脑筋转得飞快,将兄长的为人,和目前所知的一切,翻来覆去地想。
王奉御的怀疑已经止不住了。
兄长对宠信的人有一种盲目的纵容。但挪用军费是大事,就算兄长当真昏庸,也不见得能放过习执礼,那么,他一定是没能见到令他信服的证据了。
还有习执礼……
杨令虹生出一片真切的恨意。
她试探着红了眼圈,做出坚定又悲痛的样子:“我定要找到证据,扳倒习执礼这家伙,给内廷除去害群之马,还圣上一个清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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