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武帝去了宗人府。
    那里关押着所有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皇亲国戚。
    而最近关押进来的，就是慧武帝的亲生儿子，二皇子了。
    慧武帝是自己一个人进去的，没有带任何人。
    二皇子见了，第一句话居然是：“怎么，居然一个人都没带，难道不担心我会杀了你吗？”
    眉目森然，是强烈的恨意。
    只是长久的关押，让二皇子整个人颓废不已，没有了精神气。明明才二十多岁，眉眼中却已经有了垂垂老矣的暮气。
    说实话，慧武帝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这么做？”慧武帝没有回答二皇子的问题。
    也许，在他的心里，他之所以能来看一看这个儿子，就是为了问这一句。
    二皇子目光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攥紧了拳头。
    明明，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问问这个男人。
    明明，他知道这一切之后，这个男人一定会来问自己这些，可……
    呵呵。
    他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贱？居然还会觉得难过？
    他动了动手腕，细细的镣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来，他低声说：“那你呢，又为什么？”
    “什么？”
    慧武帝听不明白。
    二皇子忽然发了狂一般，一把扑到慧武帝面前，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疯狂的质问：“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不喜欢我，看不上我，那怎么我一生下来，就弄死我呢？怎么，留着我，做你最喜欢儿子的磨刀石？还是像全天下彰显你的仁慈？又或者……用我来当借口，避免大臣们逼迫你立后，再生一个嫡子？”
    “嗯？我活着，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你当各种各样的借口的吗？”
    他仔细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还能有什么样的理由，被眼前这个男人，大发慈悲的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总归不会是因为心软就是了。
    “都有吧。”慧武帝平静的说道。
    平淡至极的三个字，仿佛一把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二皇子的心头。
    纵使这活着的二十多年，他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当眼前的男人，当真这么说的时候……
    “啊！”
    二皇子捂着头，像牲畜一般嚎叫。
    想了这么多年的想法，一朝被证实了，他居然，居然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慧武帝冷淡的推开了他，神色高傲又悲悯：“从你出生起，你就应该知道这些了。”
    他对这个儿子的忽视，从来都是相当直接的。
    二皇子铁青着脸，笑了：“是啊，你对我，还不如对姜小蔓这个外人呢。呵呵呵，我真怀疑，我真的是你儿子吗？”
    “你和你娘，是朕的耻辱！”
    提起这件事来，慧武帝的脸色阴云密布，整个人周身布满了危险的气息。
    时隔二十多年，只要想起来那屈辱的一夜，慧武帝整个人就几乎发狂。
    堂堂一个帝王，被一个女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偏偏，那个女人的出身，让他一时之间，居然不能如何！
    “若不是你娘不知羞辱，算计了朕，对朕下了药，怎么会有了你？皇后更不会因此，和朕离心，到死都不让朕近一步！”
    内心滔天的恨意被回忆起，慧武帝的脸色都变得狰狞了。
    这么多年，只要想起那件事之后，皇后再也不许他进未央宫半步，一直到死！他就恨！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生，你为什么要怨我恨我？既然不想要我，那就把我杀了，或者送人，这也算是你对我的仁慈了！”
    “你不是很清楚么，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有用。”
    二皇子内心绝望。
    呵呵。
    他的存在，对于他的父亲来说，就是两个字：有用！
    “所以，现在你觉得我没用了，所以就想要杀了我，对吗？”
    “我不会杀了你，你到底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你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的。”
    不过……
    慧武帝看着二皇子，一字一顿的说：“等我死之前，我会下一道秘旨，杀了你。”
    那会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这样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二皇子眼角一点点裂开，手指微动：“呵，是为了你的宝贝儿子清理后患吧。”
    他们都清楚，太子为人心软，就算二皇子有不臣之心，怕是也只会圈禁他一辈子，不会杀了他。
    所以，慧武帝决定，在自己死之前，杀了二皇子，避免给太子留下任何的隐患！
    “对。”
    “哈哈哈。”
    二皇子暴戾的想要打死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只是眼神一动，就忽然飞出来一个人，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咳咳咳……”
    二皇子捂着胸口，哈哈大笑了起来，像是个疯子。
    看着二皇子的样子，慧武帝说：“再有小动作，朕会立刻杀了你。”
    “太子不能动，我只动一个姜小蔓，就值得你堂堂天子，跑来宗人府看我？”二皇子阴鸷的喊道。
    他不能接受，自己不如太子也就算了，可在自己父亲的心里，自己居然连个臣子都不如？
    “我大信的臣子，你谁都不能动！哪怕你是我的儿子，也是一样。”
    “那如果是太子呢？”
    “太子不会如此。”
    “我是说如果。”
    慧武帝坚持说：“没有如果，太子不会。”
    他一手养大培养出来的儿子，他心中有数。
    面对如此笃定的慧武帝，二皇子忽然问道：“若你一视同仁，也把我当成你儿子来培养，那我未必比你的太子差！”
    如果他一出生就是太子。
    如果他能有父皇的宠爱和偏疼。
    如果……
    那么他，也一定能成为人之骄子！未必，不，一定不会比太子差！
    “你不是他，没有如果。”
    慧武帝说的斩钉截铁。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自从知道是这个儿子做的手脚，他便知道，这这个儿子想要见一见他，和他说说话。
    所以他来了。
    但也仅此而已。
    “我诅咒你，我会一直诅咒你和你的太子的……你会断子绝孙的，哈哈哈哈！”二皇子疯狂的笑着，说完，就一头撞在了墙上。
    大片的鲜血顺着墙壁滑落，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慧武帝离开的方向。
    对于他的死，慧武帝也只是停顿了一下，说了一句：“找人给他收尸，在皇觉寺安葬了吧。”
    居然……连皇陵都不让他入吗？
    好绝啊。
    我亲爱的父皇，这辈子你越是在乎什么，越会失去什么，这就是我对你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