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记得了……”
弗劳伦这是在说实话,他丢掉了自己的全部记忆。这些消息都是他在甜水镇醒来之后,镇上的居民们告诉他的。
“你说谎!”阿托斯忽然愤怒地扯开弗劳伦的神甫长袍。
“你……你要干什么?”可怜的神甫惊恐万状地问,他明显误解了阿托斯的意图。
“这里……这里可是告解室!是在天主面前。”
虽然弗劳伦已经想歪到不知哪里去了,阿托斯却全然不顾。他瞬间就扯开了弗劳伦的长袍,令对方袒露出贴身的衣物——那是一身印度棉布裁成的白色无袖衫,刚好令神甫的右臂露了出来。
“神甫,你看看你自己……”
阿托斯声音冷酷,却又像是个刚刚惩罚了罪人的天神一般,得意洋洋。
告解室外,似乎传来一声叹息。然而告解室内,一个得意,一个惊骇,两个人都没能听见这声叹息。
弗劳伦的右臂上,在靠近肩头的位置,有个非常不引人注意的淡黄色烙印——一朵百合花。
这是犯过偷窃罪的人受刑留下的印记。
弗劳伦是个神甫,但他也一样是个小偷——这是深深烙印在他身体上的记号,一辈子都洗不掉的。
虔诚的弗劳伦一下子被击倒了。他的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呆坐在告解室的地面上,扭过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右臂,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得木然。
“我果然……是个罪人!”
弗劳伦呆坐了良久,忽然慢慢爬起来,来到告解室的圣像跟前,双手互握,低着头,诚心诚意地告解。
“万能的天主,您已经让我窥见了自己的污秽,我所犯下的罪行,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了痕迹。我会用余生来赎罪……”
阿托斯却还没完,他哪儿容弗劳伦就这样忏悔了事。
他一伸手,就攥住了神甫的后领,阿托斯愤怒地大声说:“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和你妹妹安娜,究竟做过什么好事?”
“我们曾彼此相爱……”
跪在圣像前的弗劳伦,坦荡地、毫不加掩饰地说出了这一句。
他终于想起来了,她是个在修道院里受尽苦楚的小修女,而他是修道院的主持神甫。在修道院跟前的匆匆一瞥,他的心从此不再属于自己……
太好了,弗劳伦望着眼前的圣像,眼里闪着泪花——
他们从来都不是兄妹,这意味着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爱她,不带半分罪恶感地爱她。这从来都不是什么不伦之恋,这是天主赐予他的幸福,这辈子能够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不顾后果,不计代价。
“见鬼!”阿托斯没想到自己竟然招出了这样一句坦诚的供述。
阿托斯心里顿时满腔嫉妒:是的,虽然他曾经亲手扼“死”自己的妻子,但是此刻听说妻子曾和另一个男人真诚地相爱,他心头一样掀起了醋海巨浪,榨干了柠檬汁。
他伸手将袒露着手臂的神甫从地上提起来,强迫他转过来面向自己,大声喊:“你没有这个资格,你没有资格爱她!”
弗劳伦眼中含泪,却面带微笑:“你更没有资格。”
阿托斯伸出的手立刻顿住,凝固在半空中。
——是的,他更没有资格。
正在这时,阿托斯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风袭来。他赶紧松开弗劳伦,从腰间拔出佩剑。
只听“当”的一声响,一柄鬼头大刀和阿托斯的剑撞在一处,瞬间就把那柄细长的佩剑打了出去。
第190章 、三剑客位面64
来自里尔的刽子手,披着红披风的高个子男人,此刻迈着大步走进告解室,手中持着那柄钉着铜环的鬼头大刀。这柄刀看起来保养得很精心,刀身刀背都打磨得雪亮,光可鉴人。但是刀身遍体泛着寒光。
只要想象一下有多少犯人成了这柄大刀的刀下之鬼,就令人不寒而栗。
“弗劳伦!”
高而瘦的男人快步来到本堂神甫面前,随手将手里的刀往腰间一挂,双手扶住神甫的肩膀,惊异而激动地问:“弗劳伦,你真的是弗劳伦?”
神甫看见这个男人,初时还有些迷茫,但看着看着,神甫的眼睛开始发亮。他试探地喊了一声:“罗勃?”
“我是罗勃!”
披着红披风的男人也喜不自胜:“我的好弟弟,那女人没骗我,果然是你,你果然还活着!”
“可是……这怎么可能?”
里尔的刽子手罗勃欣喜之后却又转为怀疑。
“当初你明明死在牢里。他们还曾经让我辨认尸首……你是由我亲手安葬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
弗劳伦开始语无伦次,他原本想说“我也不知道”,但很明显他开始渐渐想起了一切,他的脸色变得刷白——
“我记得我在里尔的监狱里,我万念俱灰,我想要了结自己……”
然后,在那之后,他就只记得自己在甜水镇的路边醒来,失却了记忆,别人告诉他他是甜水镇的神甫,伯爵夫人的哥哥……
阿托斯这时把他的佩剑从地上捡起来,持在手中,向刽子手与神甫靠近,大声问:“该问是怎么回事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谁知里尔的刽子手随手抽出腰间的鬼头大刀,轻轻一挥。阿托斯手里的剑顿时又飞了出去,这回飞得远远的,落在告解室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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