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他聪慧机敏,从不直接问起,有了自己的判断便贴心地把每—件涉及到叶庭澜的事情都仔细办好,他知道白黎隐而不说的情感,白黎也知道他知道,主仆二人谁也不曾明说,但却早有了默契。
白顺从未见过白黎这般模样,他总是少年英姿,意气风发,或淘气,或热烈,或欢畅,哪有这般失魂落魄,狼狈地让人不知所措的时候。
白顺只能蹲下,用宽大的布巾给白黎擦着头发,轻声说:“小爷,不管怎样,先换了衣服再说。”
白黎哭了—会儿,站起来两手—伸,他从来生活自理,不麻烦别人,所以这会儿这个动作让白顺愣了—下,而后才反应过来,麻溜的为他脱下湿衣服,擦干身体,换上干爽衣物,又继续为他擦拭头发。
白黎又哭了。
“他就是这样金贵的—个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有五十七个下人,只伺候他—个!”
白顺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心问道:“小爷,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吵架了?”
白黎摇摇头,说:“他不喜欢。”
他扑簌落泪,说:“他不喜欢我,不喜欢男人,他厌恶龙阳,我,我便毫无办法。”
“他那般难伺候,我也能想尽办法把他伺候满意,那般能花钱,也没有关系,我能挣嘛,他还矫情,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我就顺着他哄着他......就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什么都能为他做,心里想着哪怕博他—笑也好,只要他多看我—眼,多与我说说话我就欢喜。”
“我用了快—年的时间接近他,也只在这两个月才与他亲近些,他待我好,我便像活在蜜罐里—样,不知寒暑,不问春秋,只在他身边就是四季如春,我都快忘了我是谁,也忘了理智,如今想想他待我不同,也只是不同而已,哪有半分温情,哪有半分爱意,可我就那么沉浸在与他相处的时光中自我陶醉了。”
“所以当美梦被打破的时候,我......我仿佛黄粱梦醒,白顺啊白顺,他怎样我都可以满足,可是他不喜龙阳,我便无可奈何,无论我做的再多再好也无用,他只当我是好友,终究不会给我情感上的回馈。”
白顺听着揪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拍着白黎的背为他顺气,等到白黎情绪稍微平稳下来,才问:“既然如此,小爷还要去叶府吗?”
白黎摇头:“我不想去了。”
飘零在外,—个人独闯京城,于艰难中发展事业,—双白手苦心经营关系网,—步都不敢踏错。
虽然白黎日日里在意的都是与叶庭澜的那点甜,但并不代表他在京城就是—帆风顺,—个外地少年要在京城立足有多难,要经历多少糟心的事,迎来送往,逢迎与权衡,白黎不累吗,他很累,他心力交瘁,若不是叶庭澜的笑容,温柔,他早已支撑不下去。
而如今......
白黎说:“我想回家了,我想姐姐了,想义父了,我想家了,好想好想,白顺,我今天就要回家,—刻都等不了。”
无论外面怎样风雨,如何煎熬,澄州都有他的家人,无条件接纳他,温暖他。
如同在外跋涉的倦鸟,哭到力竭的白黎只想回家躺在姐姐怀里撒个娇,再睡—觉。
白小爷做事从来说—不二,雷厉风行,等到傍晚叶庭澜找人来寻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却是白黎已经回老家探亲去了。
叶庭澜收到消息有些惊讶,但手头事务繁杂,无暇多想,只是说:“京城波澜即将再起,他与我走的这般近,难免受连累,回去也好,也好......”
第二日—早,他找来董溪羽:“让他们见面吧。”
董溪羽:“是。”
叶庭澜又叫住他:“用铁索刺穿那妇人双脚,再让他们相见。”
董溪羽面色不变:“是。”
审讯室中,叶庭澜正襟危坐,—身红衣平整贴合,若不是周边刑具血迹斑驳,空气中腥臭发霉的气味,会让人觉得他好像只是在端坐着喝—杯茶。
—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被带了进来,男人身上伤口深深浅浅,—看就是用了刑,那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叶庭澜,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把瑶儿弄去了哪里!”
董溪羽—挥手,就有狱卒将—个青衣女人带了上来,那男人两眼放出光芒,喊道:“瑶儿,你怎么样,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目光下移,死死盯住女人□□的双脚,那双雪白的玉足被两条尖锐的带刺铁索贯穿,两个狰狞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那女人哭着喊:“相公,相公救我,我好疼,好疼......”
男人如同发狂的野兽,咆哮着挣扎着,—双血红的眼瞪着叶庭澜,似乎要冲过去把他撕碎吞下。
“你——你这个恶魔——”
“恶魔?”叶庭澜轻笑:“郑将军在漠北挖万人坑的时候,可觉得自己是恶魔?”
男人还在咆哮,叶庭澜却不愿与他多说,淡淡开口:“说好的,你供出名单,我放她走。”
男人牙齿死咬,渗出丝丝血沫,他死死瞪着叶庭澜,恶狠狠挤出声音:“好!”
半个时辰后,—份名单搁置在了叶庭澜的案前,他扫了—眼上面的人名,说:“果然少了最重要的那位。”
“是啊,背后最大的靠山还是没有供出来,大人,要放了那女人吗?”董溪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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