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总参二部军情系统、国安公安情报口上,分好几类人。像陈处长这样的,属于编制内人员,有军衔或者警衔,有制服,有档案,是受过专业特训的职业间谍,在圈子里称作密工、密gān。还有一类就是商gān,上了情报系统的电脑,但是不属于编制体系内的人员,以商养情,商情两旺。此外社会上还有许多挂靠的人员,靠着与军队、二部的关系,情报口的特殊背景,为商业利益加持政治保险,从中获取巨大利益。
上了这条贼船,有些事不是罗qiáng想拒就能拒绝。
陈处说:罗老二,你没有编制,没有档案,我会一直跟你保持联络,jiāo待任务。
罗qiáng不慡地哼道:那老子隔三差五还老得见你?
陈处又道:而且,我们需要确认,你这样的人,将来不会跑到对岸或者东南亚,替那帮人做活儿,跟我们对着gān。
罗qiáng身体向后仰去,冷笑道:老子他妈的再闲得无聊,缺钱花,也不gān卖国的勾当,我这辈子能有机会跟你们对着gān?
陈处喷了一口烟,露出笑,指着罗qiáng:成,有你这句话!罗老二,我刚才可都给你录下来了,你跑不了!
罗qiáng把那几样东西收了,钱没要,跟姓陈的说:我们小胡咋样了?
这人你们管不管?
说到底,黎兆辉是他帮你们抓到的没这个人,你们最后抓的只能是黎兆辉的尸体,不可能是活的。
这卡里的钱你直接给医院,给那孩子看伤,钱该怎么花就怎么花。
罗qiáng邵钧自从那事儿之后,去过医院好几趟,俩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邵钧看得出来,罗qiáng这人心思比较重,嘴上什么都不说,每回从医院回来,能好几天不跟身边人说一句话,不吃饭,沉默着抽烟。
邵钧揉揉罗qiáng的头,低声问:难受?
罗qiáng确实难受,而且这份难受还没法表达,胸口憋着。
罗qiáng这种脾气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为他付出为他遭罪的人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或者赔上他自己,有多少罪他自个儿能扛,他习惯了一肩扛,可他不希望是胡岩。
如果残废了的人是罗小三儿,他养罗小三儿一辈子;亲哥俩之间,彼此付出是天经地义。
如果残了的人是馒头,他陪馒头一辈子,没二话。馒头要是没有腿,他每天出门把馒头背在肩上,自己就是馒头的两条腿。
可是偏偏是小狐狸。
小狐狸怎么办?
你拿什么赔?
你花钱?你出力?你凭什么?你谁啊?钱这玩意儿在这种时候还算个屁。小狐狸归根结底想要的什么?你赔得出?你拿什么能赔一个人下半辈子永远不可能复原的破损残缺的身体?
医院病房里浮出淡淡的苦涩的药味,花香,水果香。
大夫说病人前一阵子情绪很不稳定,也属于正常现象。身体残缺的人在这种残酷打击面前,都会一段时间内产生qiáng烈恐惧,沮丧,绝望,需要慢慢地心理重建,恢复信心。
头几回去医院探视,只能隔着大玻璃远远地看着,不能靠近人。
后来邵钧想了一招,买了好几种颜色碧绿酱紫的葡萄,洗得gāngān净净,装在饭盒里,递进去。
罗qiáng说,你这是存心刺激他,挖人心呢?
邵钧说,刺激一下可能就缓过来了,你知道小胡他心里到底想要什么?人家要苹果,还是要葡萄?
小护士捧着一大盒葡萄,送给胡岩。胡岩看了一眼就哭了,没有哭出声,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满脸,满脖子,满身,手指捏碎了葡萄,葡萄汁渍在白色chuáng单上
胡岩全身都盖在被子下,只露出浮雕一样白净的脸,没有笑容,跟罗qiáng摇摇头,说没事儿。
胡岩问:他判了吗?枪毙了吗?
罗qiáng说:没有公开,报纸上也没登,而且一时半会儿不会判。这人身上可能有国安想要找的东西,上面肯定不会放过他,也不会马上处决他。
有些事儿罗qiáng不能跟胡岩扯。邵钧从熟人那里听到些内情,九局这次行动也不完全失败,至少活捉了黎兆辉,这人活着,早晚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想要的情报线索。黎兆辉不会被法律公开审判,不会公开枪决,也不会领到判决书正式关押服刑跟其他犯人混到一起。犯罪犯到一定层次,就跟普通老百姓适用的法律常识没大关系了。这人现在在国安手里重兵秘密看管,审讯,滋味儿肯定不会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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