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斯特教授在那边沉默片刻,半晌才说:我知道,中国小学生数学竞赛也是非常有意义非常权威的数学赛事,但你现在最主要的学业是什么,我想你该好好思考。这取决于你的决定,艾利克斯,记住,不要让你的机会溜走。
我小声说:谢谢你,切斯特教授,我一定会尽快赶回去。
放下电话,车廷筠好像一直在默默地听着,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教授让我快点回去
车廷筠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一定会取上名次的,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我迷茫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车廷筠一板一眼地说:决赛取上名次就可以进入国家队,参加WMO,奖金,荣誉,特别待遇
我想了想,明确地说:为什么我一定会取上名次?
车廷筠脸上的表qíng很奇怪,好像要笑似的,又好像无言以对。
我看他不说话,只好又问:WMO是什么?
车廷筠先解释道:World Olympic mathematics competition.
我张大嘴,半天才回过神来,说:这么厉害啊
车廷筠点点头,问我:你打算怎么做?
我左思右想,犹豫地说:不知道
车廷筠又说:你要是参加WMO代表中国,这绝对要比你现在放弃这个机会急急忙忙出国完成一份作业要更有意义。
我盯着车廷筠,他说了这么长一句话,既没有标点符号也没有换气,听起来很好玩。
我一边点头一边说:好,我听你的。
车廷筠有点得意似的笑了。
妈妈扯了扯爸爸,问:老公,你看我的衣服够端庄么?
爸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端详了妈妈半天,才说:可以去奥斯卡了。
妈妈笑眯眯地说:这可比奥斯卡重要多了。
我有点紧张,问妈妈:车廷筠的爷爷很重要么?
爸爸立刻接口道:傻儿子,车廷筠的爷爷可是大人物!2012要是来了,他就是第一个拿船票的。
我张大嘴,说:车廷筠的爷爷好厉害。
妈妈好像突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忧愁又自豪地看着我,说:小爱爱,不论未来如何,妈妈永远支持你。
爸爸开车去辉煌酒店。
我以前只来过一次,是好几年前,姥姥跟姥爷来看妈妈的时候。爸爸提前一周订了房间和酒席要为姥姥和姥爷接风,爸爸告诉我要对长辈好,更要重视妈妈却说爸爸是为当年求婚时姥姥姥爷的不看好而争气。
车廷筠的爷爷在房间里等我们,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各色餐品。
车廷筠的爷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摆了下手,威严地说:请坐。
车廷筠坐在他爷爷旁边,小大人似的,正襟危坐,只是怎么看也没有他爷爷那么威风。
爸爸一边说:您好。一边探身过去握手。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爸爸的手和车廷筠爷爷的手比起来,就好像一棵高大粗糙的树木旁边长了一只白色的娇嫩的蘑菇。
车廷筠的爷爷又一摆手,说:吃吧。
我偷偷拉了下车廷筠的衣角,小声说:车廷筠,你爷爷话真少。
车廷筠嘴角向上动了一下,又赶紧拉回来,板着脸说:先吃。
席间车廷筠的爷爷再也没开口说一个字,爸爸妈妈也跟着安静,屋子里只能听见轻微的碗筷相碰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一句谚语:食不言,寝不语。
车廷筠的爷爷喝了口茶,说:我一直想见见廷筠朋友的父母,你们夫妻都是科研人员吧?
爸爸和妈妈好像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连忙说:是的。
爸爸说:我在超导国家重点实验室工作。
妈妈也说:我在中国北京she电天文实验室工作。
车廷筠的爷爷又喝了口茶,说:你们别紧张,放松些,今天是高兴事。说完他似乎很满意地说:都是国家重点科研单位嘛,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爸爸连忙谦虚地说:您太过奖了,您的孙子才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就有大将之风。
车廷筠的爷爷又摆摆手,说:他还嫩着。他能取得进入国家数学队训练的资格,我还是很高兴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受到你们儿子的影响很大,我希望这是个好现象。
爸爸忙道:您说的对,我们明白。
车廷筠的爷爷赞赏地看了爸爸一眼,又说:很好,今天就到这里。说着他站起来,车廷筠的爷爷虽然看起来不年轻了,但一袭军装,硬朗的身姿,让人觉得威风凛凛。
车廷筠突然开口说话他在整个席间都没说话,他说:爷爷,蒲爱牛明天回美国,我今天想去他家里玩,行么?
我有点惊讶,车廷筠的口气很谨慎,丝毫没有平时的霸道,就像一只在大老虎面前的小猫。
车廷筠的爷爷扫视他一眼,略微点头,道:让小于跟着,去吧。
临走前夕
妈妈装了一个大箱子,还嫌不够,问我:小爱爱,你在那边的衣服够穿不够穿?上回去带的都是冬天的衣服,夏天的衣服可没有。她说着说着不知怎的眼圈就有点红。
我本来正在和车廷筠看电视,连忙伸手在妈妈脸上抹了抹,说:妈妈不要哭,我六月份就回来。
妈妈叹气道:回来也不过呆三个月。
车廷筠也说:阿姨别伤心,我会常来陪你。
妈妈又开心又感动地说:小廷廷真是个好孩子。
车廷筠在我家住过好多次,熟门熟路地洗澡刷牙。
我正在看电视,不愿离开,赖在沙发上不动。
爸爸跑过来挡住电视,我探头向左扭,爸爸腰肢一动,挡住了我的视线。我锲而不舍地往右扭,爸爸的动作很灵活,屁股跟着我的动作一扭一扭,又挡住了电视。
我不高兴地抬头瞪他。
爸爸说:小爱爱小朋友,九点了,你该去睡觉了。
我想了一会儿,说:我明天就要走了,让我看完这段吧,爸爸
爸爸巍然不动,说:明天要早起,睡得晚你又起不来。
我还想再争取一下,车廷筠不知何时洗漱好,走出来,脸上还搭着一缕湿湿的额发,他说:蒲爱牛,我困了,我们去睡觉。
我想了想,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电视机前。
妈妈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把拖走了爸爸。
屋子里静悄悄,黑乎乎的,我在chuáng上趴了一会儿,脑子里还是刚刚看的节目,我憋了一会儿,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车廷筠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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