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根本不是主角。”
    季桑站在花湖区的一条狭窄的街道边上，深红色的长裙在夜风里轻轻跳舞，对面就是慕家人目前住的小区，紫灰色墙壁的居民楼都是六层楼高度，墙面剥落下来大片斑驳，还有因为年久而阴湿的大片痕迹。很多住户家都装着防盗栏杆，用栏杆的空间放一箱箱的果蔬和杂物。
    这是云城一个很普通的居民小区，花湖区也是这样很普通的一个地方。
    将被风吹到面前的头发拨回去，季桑看着一楼热热闹闹的小水果店，一筐筐一箱箱的西瓜和杏子颜色鲜艳诱人。她产生了一种回家的错觉。
    慕夫人在水果店里买水果，挑了半个西瓜，跟小贩叽叽歪歪地讲价。
    人家也是一毛钱都不让，等在旁边拄着拐杖的慕老爷子急了，直接将钱往摊子上一扔，拉着慕夫人就要走。脸上那副因羞而怒的表情季桑太眼熟了，他是觉得丢人。
    被拉走的慕夫人也一脸不高兴，为买贵了西瓜不愿意和慕老爷子说话，甩开他自己往前走。
    看着慕家人落魄，季桑却没笑出来。
    “毕竟不管是小说里还是电视剧里，中途换了主角的剧情也不算稀奇吧？”
    徐天英陪她一起站着看，这两个人站在街边其实看起来有点傻。
    季桑有些失望，但又觉得自己会有这种情绪是残忍的表现：“慕家的确倒得很快，不过他们并没有我以为的过得那么惨。”
    “对他们来说，虚荣比什么更重要。”徐天英说着塞给她一杯奶茶。
    “话虽这么说。看他们现在这样，也就是变成了普通人而已。”季桑很顺手地接过来。
    “我以前，就住在和这里差不多的小区。”
    “不甘心？”
    季桑摇摇头：“结果是好的就好了。我也没有深仇大恨到必须他们上街乞讨才顺心的程度。既然有办法把慕辰拉下来，我想，他可能确实被换了吧。”
    被谁换？季桑嚼着嘴里的珍珠，估摸着观澜他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其实到现在她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让她来到书中世界的目的是什么，观澜背后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这些存在又为什么有这样的能力。
    “你对真相好奇吗？”季桑用手指戳戳徐天英的胳膊看向他，“这里可是书里的世界哦，你不想知道我们到底是谁吗？说不定这些都是我在做梦呢？”
    “如果是呢？”徐天英看起来比之前都轻松了不少，“那你要怎么办？”
    “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
    “走吧。”徐天英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因为刚刚捧着冰奶茶有丝丝凉意，“这些无止境的猜测既然没有办法证明也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没志气啊。”季桑咬着吸管，语气却是扬起的，笑意逐渐洋溢到了眼角。
    是啊，他们是没志气的成年男女，只在乎眼前的幸福和快乐，对于世界的真相选择性忽略。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她没兴趣拯救世界，也没兴趣除恶惩奸，在这力所能及的小世界里，她赢了，就是这么简单。
    这世界有仰望星空的人，也有低头发现幸福的人。
    *
    又是冬天了，季桑都走出门去才发现自己没戴手套。她伸展了一下手指感受空气的温度，转过头迈回大门里，在衣帽间里找手套。
    “别找了。”徐天英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拿的正是季桑要找的那副手套。
    认真的把每一根手指都戴进手套之后，季桑再一次用力舒展开十根手指端详着，她纤细修长的双手已经被一双十分精致的卡其色毛皮手套包裹住了，和腿上的同色的长靴十分相配。这和谐的搭配让她心里非常舒爽。
    季桑拉住要往外走的徐天英：“等等。”
    像是知道季桑要做什么，徐天英面色为难，犹犹豫豫地嘟囔着：“就不能不——”
    “不能！”季桑拿出一副耳包牢牢地罩在徐天英的两只耳朵上，耳包也就罢了，显眼的是上面还都长着竖起来的兔子耳朵。
    戴好之后她盯着徐天英看了几秒钟，心满意足地评价：“完美。”
    今天是盛天开年会的日子，季桑外面套了一件长长的羽绒服，里面穿了新买的连衣裙。一个月之前，梁小希就和她提起要怎么办盛天的年会了。季桑想了一下，让她先拿出一个大多数公司年会差不多的流程。
    流程图到手，季桑一眼扫过去，果然都是些熟悉的过场。老板们指点江山，员工们被迫献艺，有的没的的人再说些什么用都没有的，彼此意思一下。接下来就是员工们沉迷抽奖游戏，同时假装在老板面前谦让。
    开完会大家饭局酒局KTV局牌局不知道什么的局走一波，这就是个圆圆满满的年会了。
    季桑手里拿了一只黑色水性笔，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在梁小希的的流程上划掉了所有自己认为没有必要存在的环节。
    “把上面剩下的保留就可以了。”
    现在季桑自己就是老板，她可不想在大家都期待着吃喝玩乐的日子非要在演讲台上大展宏图指点江山，而且这意味着她还要准备演讲稿，徒增工作量。
    等正式到了年会这天，整个盛天没人想错过，季老板大手一挥，抽奖奖品丰富得令人咂舌。
    一等奖是云城一套商品房，梁小希知道奖项设置后眼睛都直了。季桑伸手在她眼前挥挥示意她回神：“就因为奖品丰厚，所以徐天英会帮我监督你们整个抽奖流程。我就想看看纯比运气公司里谁最厉害，如果让他发现一点徇私舞弊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