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遇刺1
家思染抬眼一震,见她那般神情终是不忍,嘴边笑意渐敛。他捻去身上的枯叶,低头拍着裤腿上的泥灰,低头不敢看她。
久久听见一句淡淡存问,“你,没事吧。”
他夷犹徐徐抬起头,见她不看自己,将那万语千言终还是咽进肚子,细声应道,“嗯。”两人皆是不语,终是翠儿的叫唤砸破了这死寂。
“小姐,小姐,您这又是怎么了?”只瞧翠儿握着丝绢跑回她身边,半跪着身子趴在她腿边,欲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他见状心中更是不忍,调整了许久内心的情绪,耷拉着脑袋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犹犹豫豫地走到她跟前,小声询问道:“小姐,我是不是犯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您可不可以不要赶我回去?”
翠儿没好气地回头瞧了他一眼,将那丝绢狠狠丢在他身上,责怪道:“好好的,你翻什么墙,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要是一会儿有人瞧见了,责问小姐怎么办!”
他不敢抬头看她,依旧低垂着头,听着翠儿的责怨他只是一个劲地扣手。许久才将那话说出口,“我是听见这园子里有声音才翻进来的。”
她悠悠将头撇过,眼角的泪痕仍挂在脸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徐徐道来,“无碍,进来了就进来了吧,别有下次了,一则,摔着,磕着了终归是不好的。二则,要是被那巡逻的侍卫逮着了,当成刺客也不好解释。”
他怎会不知道这些道理,若不是听见那些难听的话,他也不会这般冲动直接□□进来。
她见他不答话,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她清清嗓子,语气转回温柔道:“你不是说会武功吗?怎么这么矮个墙都翻不过来,还搞得着一身的泥灰。”
翠儿抬眼惊看着她,不语,又扭头看着站在亭外的家思染。他猛地抬起头,见她不气恼了,咧着嘴露着那一口白牙笑道:“小姐不生气了?您就别让我在外面等着了好不好,我跟在你身边也好保护你。”
看他这一脸无邪笑颜,她内心一阵苦笑,心想着方才自己是有多蠢才会将他错看成了周清嘉。她应了声“嗯”,允他到自己身边来。翠儿轻轻拍了拍他,小声道:“可别再犯错了,小姐这会儿心里难受着呢,估计是又想起郡王爷了。”
他不语,只是在她身后默默地注视着。
良晌,园中传来清脆树枝碎裂之声,沿园中小径,太子踱步于庭前,瞧了眼站在一旁的家思染。苏苒苒见太子前来,急忙起身施礼道:“参加太子殿下。”
他扶住她的手臂,拦下她下跪的动作,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道:“郡王妃多礼了,清嘉走时没能赶上去看他,心里难免悔意。日后郡王府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但凡是我子能做到的,开口便是。”
她屈身拜谢,望着太子恭敬道:“谢太子殿下好意,府中的事我现在能料理妥当,清秋也时常会助我,清嘉能有太子殿下这一知己,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家思染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神情不再似方才那般嬉笑。太子瞥眼又看了眼他,眯眼笑了笑一句话未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那么大,总想去看看。(今天请两千字的假,明天补上)
第9章 遇刺2
犹豫片刻,他淡淡问道:“方才未见郡王妃带护卫进来,这位是?”
她身体一颤,赶忙跪下,解释道:“还望太子殿下赎罪,家思染是府上新来的护院,还不懂规矩。刚才是听见院里响动,才翻了院墙跑进来,殿下千万别把他当成了刺客。”
太子将她扶起,话语和善,“既然是你的人,那我也没什么好怀疑的。进来了就进来了吧,小心护着你们家夫人安全。”
家思染闻言,点点头。太子继续道:“方才是珠玑不懂规矩了,郡王妃莫要见怪,你也是知道的,她从小就与我们这几兄弟交好,脾气是惯坏了点,其实清嘉走的时候她也很伤心,就是嘴上不愿承认罢了。”
她手紧紧握住,面容依旧笑道:“殿下这是什么话,都是清嘉的好友,哪有什么怪不怪的。”语罢,她缓缓松开那捏红的手,将头抬起,看着太子的眼睛笑了笑。
此时身后传来叫唤声,太子转身盯着那人,那人说道:“殿下,叶小姐唤您过去,说是等殿下过去开宴。”
太子应了声,向她问道:“郡王妃一起吧,今日诗会也没瞧见你作诗,一人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乐趣,何不跟这大伙儿一起呢!”
她望了那家仆一眼,“嗯”了声,跟在太子身后入了宴席。几人行至不远,青松拂檐,玉栏绕砌,湖水与渠河相接,几尾红鲤隐约可见,楼阁亭台中各种花样皆是出自名家之手。入了水榭,迎面便是宴席。
太子坐于正位,苏苒苒寻了处偏静的地方落座。也不知这宴会开了多久,她知觉昏昏沉沉困意渐起。翠儿立在一旁伺候着,终是忍不住倾身问道:“小姐,您是不是乏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去向太子殿下请辞吧。”
她扭头抬眼望着那已昏沉的天幕,一手扶着脑袋,一手举着玉白瓷杯,悠悠道来:“是晚了,回去嘉郎该担心了。”
家思染心中一悸,细指一颤,只想低身上去扶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向前一步,身体又顿住不动。一瞬,翠儿从他身边窜上前去,赶忙将瓷杯夺过,放在笔尖闻了闻,惊颜看着她,语气焦急道:“小姐,你杯子里怎么是酒?方才,方才我不是已经将它换成了茶水吗?”
她歪头一笑,脸颊通红,酒气伴着花香散发开来。她伸着手,欲将那杯子夺回,嘴里时不时叨念着:“翠儿,你快给我。”
翠儿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家思染,见他神情恍惚,又扭头看着摇摇晃晃的她,手里犹豫着要不要将瓷杯还回。
她举着玉手,指尖比划成一条缝隙,撒娇道:“我就再喝这么一点点,可以吗?嘉郎。”
她望着家思染语气中满是征求他的同意,翠儿猛地扭头望向他,只见他目光一怔,一时失语。久久缓和过来,他缓缓蹲身与她齐平,语气安慰道:“小姐,我不是郡王爷。”语罢,他深吸一气,继续道:“听话,别喝了好吗?”
她拿过翠儿手中的酒杯,塞进他手中,趴上前,抬手捏着他的脸扭揉着,嘟嘴卖萌道:“胡说,你就是嘉郎,我每次喝酒,他就会这样。”说着她将翠儿拉过来,指着他继续道:“翠儿,你也是知道的,嘉郎是不是,是不是每次都会这么说’听话,别喝了’。”
心中被这话猛地一击,像是被人死劲拧过一样。他知觉自己呼吸仿佛都要停止一般,只是依旧表情淡然地看着她。他提手将她的手拿下,细软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最后仍是松开了。
她转身将那桌上的酒壶死死捏在手里,又将另一杯子满上。还未等翠儿伸手,她已经仰头一饮而尽了。冰凉酒酿辣喉,顺着喉管缓缓留下,刺辣着接触过的每一寸。她眉头紧拧,吐着舌头朝他笑了笑。又把那饮尽的空杯在他面前倒了倒,笑道:“嘉郎,你看我喝完啦。”
几杯下肚,她困意愈浓,没过一会儿她便倒在翠儿身上睡着了。翠儿一手扶着她,一手将那落地翻滚的杯子捡回。身后一阵几杯声传来,停住后,一会儿那声音幽幽传来“喝多了就赶紧送回去,还留在这碍眼吗!”
翠儿一听便知是叶珠玑的声音,转头狠狠盯着她,正欲开口大骂,又回想起苏苒苒方才交待的。只能将那些话又吞了回去,默默起身想将她扶起。只可惜她睡得沉,翠儿试了几次也未将她扶起。
她握着杯子,悠悠晃晃起身,打了声嗝指着叶珠玑道:“叶珠玑,我碍眼你管得着吗?你是不是小时候没被我收拾够。”
叶珠玑一把将她手中的酒壶打落,瓷壶落地,洒落了一地的白瓷渣,顺着酒液往台下流去,“你是当真以为我怕你吗?真是笑话。”
他站在一旁跃跃欲试,奈何如今身份有别,只得将心中的幻想掐灭了。叶珠玑盯着家思染,语气嘲讽道:“在那里站着做什么,难不成要个丫鬟把你们夫人扶回去吗?呆头呆脑的,半点用没有,也不知道苏苒苒这个傻女人把你招进郡王府做什么!”
他抬头看着说话恶劣的叶珠玑,两人对视一眼,她又将头转向了一旁。他正要低身将她抱起,一语又将他的动作停住了,“珠玑,不得无理,你让个护卫抱着郡王妃出去像什么话!”
语罢,只见太子解了颈上的披肩,交到那仆人手中,低身将她抱起吩咐道:“让车夫把车停到后门来。”说完,转身抱着她进了园子往那后门走去。
翠儿紧跟上去,家思染在原地一怔,叶珠玑在一旁悠悠道来,“动作也不知道快点,真是个呆子。”说完,她带着丫鬟消失在了游廊拐角处。
太子将她扶上了车,随□□待了几句转身走了。出了巷口,天色已晚,四下楼阁已亮起了灯,翠儿将飘翻的车帘拉着,防住那夜风往车里钻。
家思染坐在车夫身旁靠着门板,抬头望着那天,倾听着车里平缓的呼吸,小声问道:“小姐睡着了吗?”
翠儿在车了应了声“嗯”,此后又恢复平静,只听得那车轮碾过路面的“噜噜”声。他睁眼瞧着四周人流越来越少,问道:“今日怎么走这条路回府?”
那车夫挥起马鞭狠狠一抽,“那大道上人多,这条路没什么人烟,到府也要快些。”他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手不自觉地扶在了剑柄上。
车驶进深巷,几声砖瓦瓷声,两侧屋脊之上,几道黑影闪过,他暗道不好,一把将那车夫手中的马鞭夺过。那车夫见状从袖中抽出短刃,往他脖间刺去,他撇头躲过一脚将那车夫踹下车去。
翠儿听见车外动静,一把拉开帘子,还未等她扶稳,他一拉缰绳马头一转,车身一晃她狠狠撞在了车门上,发出“呜”的一声。
“进去,护着苒苒,这里我来对付。”
听见那声苒苒,翠儿定睛看了眼他,没说什么,转身回了车里紧紧将苏苒苒拦在怀里。车身摇晃的厉害,撞在那车窗凸起的雕花上,一阵剧痛从手臂传来。
车外兵刃相接声久久不绝,翠儿不敢拉开帘子探查车外动静。也不知马车行至到了哪里,只听那车外人声愈来愈少。终于马车缓缓听下,家思染满身是血的拉开车帘,翠儿瞧见尖叫一声,语气吞吐,关切道:“你这是,这是你的血吗?”
他眼神凝在苏苒苒身上,摇摇头,道:“不是,快,快下车。”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抱起,翠儿见状死拽她的衣角警惕道:“你,你干什么?”
他腾出一只手,轻敲翠儿额头,“我还能干什么,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不和我对着干吗!”
翠儿捂着额头,皱眉嘟囔,“我何时和你对着干过,说得像我们两很熟似的。”
他没有理会,指着那小道,“你快些沿着这路回府,告诉周叔,让他带人来,沿途避着些路人,那些人一时还追不上来。”
翠儿看着躺在他怀里已经睡熟的苏苒苒,又望了眼他,问道:“小姐呢,我带小姐一块回去。”她仍拉着她的衣袖不愿放手,他叹口气道:“怎么,是你一个人能将她拖回去,我带着她躲进这林子里,那些人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
见林中阴森,时不时传来怪声。翠儿终还是松了手,哭腔交待道:“家思染,你一定要护住小姐,拼了命也要护住她。要是小姐受伤了,我,我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他垂头看着怀中之人,环抱的手又紧了紧。三人兵分两路,家思染抱着她在树林里窜动,惊起那林间飞鸟。
几个黑衣人追至马车停放处,细细盘查一番,那带头之人指着那林子道:“进去搜,那三个人跑不远。”
路途颠簸,苏苒苒躺在他怀中揉了揉眼,酒已醒了大半,见他与自己动作这边亲密,她一推掌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只是他环抱的力气太大,几次三番都失败了。他回望擦身而过的密林,转回眼时,已不再似先前那般痴傻,目有坚毅,嗓音低锵而柔情,“别怕,没事儿,我在这里。”
她骇异一瞬,蹙眉生怒,“你根本不是傻子吧!”
他心中一惊,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悔,他低头看着她久久不语,听着那林间虫音只让人心慌,须臾,他缓缓道:“嗯……其实我是脑子有那么些问题的,只是问题不大,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她拾起地上的石子,欲扔出打他,“还给我撒谎!”
他长叹一气,无可奈何道:“其实是那日暴雨交加,天不作美,我被我那嫡母扔出了府,恶疾缠身,绝望之际,郡王爷如天神降临一般为我伸出援手,将我从奈何桥拉回,自那日起,我就暗下决心,生做郡王的人,死做郡王的鬼。”
只听她冷笑一声,再次一把将他推开,这次他怀她的手没有那般紧,她重重跌坐在地上,“你是觉得我傻,还是我痴,这种事我怎从未听过嘉郎提过。”
他眯眼露着白牙笑道:“区区小事,不足郡王爷挂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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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预谋
家思染看着她摔在地上,脸上闪过一息疼惜之情,见她怒气未消,又将心思掩了下去。伸手欲拉她起来,眉宇间一抹隐约的忧色,“起来,地上凉。”
眼神落在一旁,撑手起身,腰间一阵疼痛她不由发出一声“嘶”。两人相立而站,他略带忧色一句不发,只是她见他神情中满是防备,身体自然地往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诧然,听见那林子里传来脚步声,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她拉近怀里,用手捂嘴,耳语道:“别说话,人来了。”
原本后背还是凉意满满,他这一搂,她只觉背后一暖,热气渗过身体缓缓传至脸颊。她本还不满他这般逾越的动作,挣扎无果后还是放弃了。
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在他怀中身体不由颤抖起来,他感受到了垂头低语,“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语中散发暖意,只让她耳尖愈加红润。又是林间一阵飞禽惊飞的声音,她身体颤的越发厉害,刀刃反过的一线月光恰恰映在对面那棵老桐树干上。他将她又搂进了几分,手握着剑藏于身后。
林中银光闪动,他侧身一退,躲过那横插过来的一剑。长剑一收,他再次将她拉进怀中,语气安慰道:“跟着我,别怕,我会保护你的。”那温柔的声音再次从耳畔传至内心,她只觉心头一暖,身体也不似方才那般颤抖了。
手被他紧紧握住将她拉在身后,挡住那些刺来的利剑。眼前一切对她而言,宛若梦境一般,皓月当空,凉风袭来,吹起她耳边的青丝,眼前画面闪成黑白,人影若隐若现缓缓重叠,那一息白衣飘乱,青丝绕空。
她狠狠用手揉了揉眼,幻象消散,又变回了家思染的那一身黑衣。她心中疑惑,为何自己总会将他看成自己的嘉郎,明明相貌两差,怎会几次三番地将他认错。思虑到这,她心中的防备之心不由又增了几分。
一刺客纵刀往她身前砍来,他横刀一斩将那人腰间划出一条血痕,那刺客先是扶倒在地,良久,鲜血从嘴角流出,滴落在那碧叶嫩芽上。那人终是撑不住身体,倒地抽搐两下不动了。
那些刺客见状,皆犹豫一阵。她只感受到他手微微一松,又将她握紧。抬眼看着他的脸颊,那几滴水珠挂在脸颊,不知是雨是汗。
听着他喘着粗气,不再像刚才那般淡定神闲。她仍还是没忍住,忧色难解问道:“你还行吗?”
他倚剑勉强站立,听她道出那句关切之语,心头不免一暖,转过头强挤出个安慰的笑容,断续接话,“放心。”见刺客倒地,成包围之势的阵型一时有了缺口,他赶忙拉着她冲出重围。
那几人也未懈怠,紧跟在两人身后不放。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几次暗器从她身边飞过,他担心那箭伤她,只能将她护在臂下。
越往前跑那草木越来越稀疏,两人没了避身的东西,在林间横穿格外显眼。一刺客驻足举起手中的□□,那箭头紧紧随着苏苒苒。
“嗉”一声,冷箭飞过,直直插进他的手臂。一阵巨痛传来,他手一松,咬咬牙又将她揽住不放,行至湖畔两人才停了身。
她回首望着漆黑一片的林子,面容焦虑,“怎么办,没路了。”
还未等她话说完,他一伸手环住她的腰,两人一同跳入了水中,等那些刺客过来,水面已只留下阵阵涟漪。
翠儿跌撞着跑回郡王府,抬脚跨过门槛,高度未够,倾身摔了下去。那守门的小厮瞧见了,忙上前搀扶,问道:“翠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夫人呢?”
她一手扶着那小厮臂弯,起身焦急道:“快,快去叫周叔,小姐在回来的路上遇见刺客了。”
孀妻(重生)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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