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号。
    周五。
    沪市香格里拉酒店。
    酒店外红毯延伸出去很远，大显示屏上，远方推介会的字样来回不停地滚动。
    酒店外，一辆辆豪车或是商务车不断驶入停车区。
    虽然是a股上市，可大鼻子老外也不少见。
    对于大型投资机构而言，国外上市还是国内上市，差别不是太大。
    而且远方零售这么大的规模，本就不是为了纯粹的散户准备的，更多的还是指望这些机构去消化。
    如果远方只是内地的小企业上市，那自然没有国外的机构感兴趣。
    可作为华夏零售领域的巨无霸，华夏经济这几年在世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这时候远方在a股上市也挡不住这些人的脚步。
    人越来越多，场外的闪光灯也不停地闪烁。
    这是一次盛典！
    比起那些电影发布会，明星走秀……那些算什么？
    这是一家市值可能上万亿的企业上市，这是一次融资金额高达1200亿的融资前推介会。
    这里来往的人群，随便拉一个出来，他自己可能没钱，可背后代表的资本，低于千万的好意思进场吗？
    别说千万，千万资本也许也只能当当散户了，资本低于九位数的，恐怕都没胆量进场。
    10年，在其他地方，千万还算富豪，可在这里，千万真的不算什么，走路都没底气。
    也有大亨亲自到场，有的是为李东站台来的，也有的确为了投资而来的。
    远方零售虽然不是高利润企业，可这是全世界第一家，已经将线上和线下联合运营起来的大型企业！
    资本家没有傻瓜，如果在09年的时候，有人对线上不屑一顾，又或者觉得线下前景有限。
    可当09年下半年，线上不断爆发，远方线上线下联合，打出一日千亿战绩的时候，傻瓜也看明白了趋势。
    现在的远方零售，单看分红也许不算什么，存银行说不定都比对方赚。
    对于短期投资者而言，投资远方是不值得的。
    可大型投资机构，很少会看重短期收益，放长线钓大鱼这才是资本最喜欢做的事。
    比起其他企业，零售业务贴近现实，也更稳定。
    一家企业，不是单纯的看高科技，如果和现实民生息息相关，这样的企业很难倒闭。
    赚的也许不见得多，可稳定这一点有时候也很重要。
    之前远方零售融资3000亿能成功，就在于很多人看来，远方也许会亏损，可绝不会轻易倒下。
    只要不倒下，意味着就算损失，也不会损失太多。
    这对于很多人而言，也是看重远方的一点。
    许圣哲在龙华极其困难的时候，都没想过出售远方零售的股份，就在于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种想法，不见得只有许圣哲一个人有。
    所以之前很多人觉得1500人的场所可能太大了，实际上只有到了这时候才能体现出远方的实力和李东对外的吸引力。
    随着众人陆陆续续入场，哪怕香格里拉这边电梯全开，其他客人都下意识地在这时候避退，大厅那边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1500人有没有，外人不清楚，可光看这架势，没有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包括一些媒体。
    好在没准备打脸李东，要不然这次又得被反打脸。
    之前虽然有人觉得1500人的功能厅大了，李东太狂妄了，可也只是想想，那家伙狂妄的不是一次两次。
    以前想打脸李东的，现在都不知道躲在哪哭呢。
    这一次大家就算有点心思，也都藏在了心里。
    现在看来，直觉果然是对的。
    李东要做的事，在没有结果之前，最好还是别开口，免得引人笑话。
    ……
    多功能厅。
    人越来越多。
    秦雨涵和齐芳芳进场的时间不算太晚，也不算太早。
    她们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
    秦雨涵环顾一圈，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沪市本土的大亨，这次来了很多，有的是给李东助阵的，更多的还是的确感兴趣，想进行投资的。
    就连百连的总经理，秦雨涵都看到了。
    没有和这些人寒暄，秦雨涵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齐芳芳也在她身边坐下，两人刚坐下，旁边又坐下了几人。
    秦雨涵没在意，也没去看，却不想旁边坐下的人主动开口笑道：“秦小姐，好久不见了。”
    秦雨涵侧头看了一眼，等看清身旁人的样貌，微微有些怔神，接着便笑着点头道：“是好久没见了，没想到在这能遇到张总。”
    张岚玉一如既往，云淡风轻，轻笑道：“生分了，叫张姐就行。”
    秦雨涵笑了笑，却是没接话。
    她没想到在这会遇到张岚玉，张岚玉一副熟络的模样，实际上两人只见过几次面。
    最早的一次，便是06年的时候，李东去京城办债券，那时候是秦雨涵和张岚玉第一次见面。
    当然，印象不算太好。
    那时候，秦雨涵还和李东说了一番阶级论，张岚玉看不上她，她同样也看不上张岚玉。
    后来两人见过，但是极少，几乎没再聊过天。
    秦雨涵倒是没想到，会在这再次碰到这个女人。
    秦雨涵不接话，张岚玉也不在意，又笑道：“没想到雨涵你也会来，我还以为来的会是沈茜呢。”
    秦雨涵微微蹙眉，继续保持沉默。
    一旁的齐芳芳不认识张岚玉，这时候听了几句，大概弄懂了点什么，闻言嗤笑道：“我们是来投资的，沈茜来干什么？
    难不成现在开个推介会，都要拖家带口了？”
    张岚玉轻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别误会，我和沈茜可不是一伙的。
    我就是有些感慨，岁月如梭，前些年，跟在李东身边的可是你秦雨涵，现在转过头来，倒是真让沈茜鸠占鹊巢了。”
    秦雨涵眉头跳动了一下，盯着她道：“还好吧，起码我觉得现在就挺不错。
    倒是张总，我觉得应该活的没我自在。”
    张岚玉瞥了她一眼，嗤嗤笑了一声，接着起身就走，也没再停留。
    等她走了，齐芳芳才有些郁闷道：“这女人什么情况？”
    秦雨涵微微摇头，可怜人罢了。
    比她要可怜的多的可怜人！
    张岚玉的事她了解的不多，可大概知道一些情况。
    至于在这遇到，巧遇的成分居多，之前的那些话，发泄的成分也可能性较大。
    一个精神也许受到了不小刺激的女人，一个对李东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的女人，这时候看到李东幸福美满，想给李东扎根刺不奇怪。
    秦雨涵没太在意，也懒得去在意。
    ……
    离开了秦雨涵身侧的张岚玉，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嘴角微微翘起。
    虽然给秦雨涵扎刺没成功，还被反刺了一句，可张岚玉心情却是显得不错。
    今天来这，也只是知道李东在这开推介会，顺便来看看。
    没想到在这遇到了秦雨涵，的确算巧合。
    心情之所以显得不错，关键就在于秦雨涵的态度。
    正如秦雨涵想的那样，她对李东的态度很复杂。
    爱？恨？
    张岚玉不知道，总之很复杂就对了。
    她看到秦雨涵的时候，张岚玉觉得遇到了自己的同类人，她觉得秦雨涵也会恨，比她要恨的多才对。
    可简短的交流几句，张岚玉却是发现，秦雨涵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恨。
    浮于表面的仇恨罢了，这女人出身虽然一般，可心胸却是比她想象的要宽广。
    张岚玉一边走着，一边自嘲地摇头。
    这小丫头片子都不恨了，我还恨什么？
    为了陈瑞？
    以前也许是这么觉得，现在却是很少想起陈瑞。
    那又是为了什么？
    张岚玉不再去想，嘴角却是微微扬起，没什么好恨的，自己不至于连那个丫头都不如。
    今天这趟倒是来对了，也算了结了自己的心结。
    至于接下来的推介会，她懒得再看了。
    她没怀疑过李东会失败，06年一起去京城的时候，那个男人站在泉城之外，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好不潇洒。
    可那时候，一个连华东都没走出去的超市，谁相信他能做到他说的一切？
    一个为了30亿债券累死累活的企业，谁相信会走到今天？
    别人不信，张岚玉倒是把李东的话记下来了。
    一个连华东都没走出去的企业，就开始想着要超越沃尔玛的人物，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而今，他正在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距离他当初所说的近在咫尺。
    这时候还怀疑他，那才是傻。
    ……
    李东入场的时候，走的是另一个入口。
    张岚玉走的潇洒，留下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背影，李东扫了一眼，感觉有些熟悉，倒是没认出来。
    也没空追究这些，场中的人多了，熟人也一大把，谁知道刚刚走出去的是谁。
    随着李东带领团队到来，推介会也正式进入了流程。
    ……
    程序，还是那些程序。
    陈浪、齐云娜包括袁成道这些人，陆续上台做了一些介绍和演讲，以及对未来的预期。
    反而是李东，来这待了好几天，原以为李东会上台做一些演讲，结果众人却是发现，李东根本没这意思。
    直到最后的问答阶段，李东才和其他人一起上了舞台。
    也许是希望李东能和上次在香江的滕迅推介会一般，给投资者一些承诺。
    所以问答一开始，不少人就开始质疑起来。
    质疑远方的盈利能力，质疑远方的发展潜力，质疑电子商务的未来前景……
    反正都逮着缺点一阵猛问。
    问完了，这些人还都有些期待，希望李东能和上次一样，来个兜底那就最好了。
    也有人质疑，李东志在打造新零售，可新零售，按照李东自己的说法，那可是包含核心物流的。
    现在远方物流不在这个体系当中，所以远方零售实际上还是不完整的。
    既然不完整，那又怎么值万亿？
    包括远方的负债率问题，也相对较高，起码在零售企业当中，远方如果加上那3000亿，恐怕是负债率最高的大企业。
    质疑声很多，前期都是袁成道这些人在解释回复。
    可众人希望的不是这个，而是希望看到李东给予一些承诺。
    人群中，秦雨涵没有太过担心，可眼看着场面有些乱，质疑声众多，齐芳芳不由低声道：“情况可不是太好。”
    现场的气氛的确不算太好，随着李东沉默，袁成道这些人暂时难以压下场面。
    而越是乱，起哄的就越多。
    或者不是单纯的起哄，而是恐慌。
    李东不敢给承诺了吗？
    李东自己都不自信了吗？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敢投资？
    就在场面越来越混乱，就连袁成道都有些紧张的时候，一直未出声的李东，轻轻敲了敲桌面。
    这里不是远方，有人安静了下来，有人继续保持喧闹。
    李东脸色不变，等待了片刻，忽然道：“保安呢？说话的都请出去，不用太客气！”
    仿佛早就在等着这时候了，李东话音刚落，一群酒店的保安和远方的安保人员就蜂拥而入，极其客气又不算客气地将吵的最厉害的十多个人请了出去。
    一时间，这些人脸色涨红，恨不得钻进地缝。
    直到这些人恼怒万分地离去，李东才缓缓道：“知道我为什么邀请这么多机构来吗？
    人多了，可选择性也大。
    现场一千多人，接近两千人，不乐意投资的可以离开，没人强求。
    怎么？
    一个个的非要等着我给你们承诺，你们才愿意相信远方？
    我不是你们的保姆，投资有风险，投资需谨慎，还需要我一次次的重复吗？
    相信我的自然会留下，不相信的没必要强留。
    这些年来，无论是滕迅还是微博，又或者其他的远方产业，谁亏了？
    实际上，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是否投资。
    我也不想和你们继续分析一些数据，给你们画一些大饼，因为这一切都没必要。
    从零到万亿，我们用了六年时间。
    如果这一切还不值得你们信任……”
    李东嘴角微微翘起，淡淡道：“那就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其实，连推介会我都觉得没必要去开，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
    我不需要用数据去证明什么，再说句难听点的，也没必要向你们证明什么。
    就算这次远方上市，股价达不到预期，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哪怕上市失败，更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接受质疑，你们也无需质疑。
    指望一夜暴富的，那我只能说你们想多了。
    远方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一些东西，却不会给予你们太多。
    事到如今，还会质疑远方，质疑我李东的，那只能说明一点，不是你们白痴，就是我是白痴！
    袁总他们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我也不会浪费口舌再去解释什么。
    那些准备短期炒底的，其实都可以退出。
    远方更希望能留下一批愿意和我们走过三年，五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朋友。
    等到那时候，我相信没人会后悔。
    当然，那时候你们是不是其中一员，谁也不知道……”
    李东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激烈，平平淡淡，却是霸道无比。
    就和他之前和许圣哲说的那样，他现在有狂妄的资本。
    当然，前提是有利益。
    远方有没有利益可言，李东不清楚，可这些投资者却是觉得他们清楚。
    因为李东的产业，没有亏本的先例。
    当一个人创造的奇迹太多的时候，哪怕他自己都不自信，别人也会相信他。
    李东是真的不太清楚未来的走向如何，是否会赚到钱。
    可李东这时候要是对别人这么说，别人只会觉得他撒谎，忽悠人。
    所以这时候，李东傻了才会给什么承诺出去。
    可现场有人会觉得他会亏本吗？
    没人会相信！
    ……
    当李东丢下那段嚣张无比的宣言，直接退场的时候，走的人却是没几个。
    李东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咕哝道：“人果然都是贱的，越是让你不要买，偏偏要买，亏本了也跟我无关。”
    晃着脑袋，李东悠然自得地走出了会场。
    至于推介会，自然是成功无比的，
    看着一大群人在不断询价，李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4月16号，远方推介会上，李东的话语很快就流传开了。
    “我不接受质疑，你们也无需质疑！”
    “我不需要再去证明什么！”
    “……”
    这些话语，很快就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位把路演开的这么霸道的企业家！
    网络上，也瞬间热闹了起来。
    “有钱任性！远方上市不上市，东哥根本不在乎。”
    “东哥就是霸气！”
    “炮哥还需要证明什么？谁有资格让他去证明什么？”
    “资本可以玩弄别人，却只能被炮哥玩弄！”
    “……”
    刹那间，远方和李东再次成为世界焦点。
    而第一天的推介会上，超过500家以上的机构选择了现场认购，也成了李东那番话的佐证。
    他就是这么霸道，可偏偏霸道的让你无法反驳。
    第一天，超过500家机构参与了认购，具体认购金额没人知道。
    可按照现场一些参与的基金经理透露的消息，远方的现场认购，最低都是5000万起步，实际上5000万认购的单子都不多。
    大部分都是以亿为单位，超过十亿的也不是一家两家，好几家外资是以亿美元为单位结算。
    这样的结局，让所有企业家知道了，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真的再难升起别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