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又扯出红绢来给她添堵了。沈宜织脸上保持着笑容只管点头:是。至于要不要真交给红绢,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冷氏掩着嘴笑道:我这位大伯母啊,自打弟妹有了身孕,真是捧在手上都怕化了。说起来,弟妹也太操心了些,依我说,姨娘们是做什么用的?二弟就让他们伺候去,也好替弟妹分分忧。
在座的女眷们都听说过沈宜织是郁清和自己去向太后求来的妻子,这京城里就没有不羡慕的,自然也少不了有人看不上她的出身心生嫉妒,此时听了冷氏的话便笑道:是啊,子嗣要紧,这时候可不能由着自己个的性子来了。说着便掩了嘴笑,神色暧昧。
沈宜织稍稍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位不光是说她嫉妒,还在指责她贪房中之欢呢。这时候的女人,就是做姨娘通房的也不敢接这贪欢的罪名,这可是淫啊!
刘夫人反应更快些,当即就沉了脸:可不是子嗣要紧,织儿进门这几个月总算传了好消息,不知道几时能有林少奶奶的好消息呢?
说话那位夫家姓林,也是伯爵府上,只是如今已经有些没落了。林少奶奶嫁进门两年了,肚子尚未有动静,幸而她不是长媳,否则只怕早被夫家催急了。饶是如此,被刘夫人这么一说,脸也陡然涨得通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之极。原想着言语上刺一刺沈宜织,怎么就忘记了还有位心直口快的刘夫人在?这淫的名声固然是不好听,可是无子同样是七出之条,而且淫不淫的外人不知道,这无子却是看得见的。
这边唇枪舌剑,侯夫人倒觉得找到了机会,便矜持地笑了一笑道:这一胎若是个儿子,便是世子的嫡长子,非同小可。清和媳妇素来是个贤惠的,自是以子嗣为重,断不会做那等嫉妒之事。
孙氏是得了她叮嘱的,便接口道:要说二嫂院子里人是也少了些,韩姨娘身子又不好,也不能替二嫂分忧,母亲自是该多替二嫂操心些才是。她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矛盾。侯夫人往她院子里塞人,给她添了多少堵,如今她却要帮着侯夫人往沈宜织那里塞人,若说没有点同病相怜之感,那也未免太昧良心;可是从另一方面说,眼看着沈宜织进门之后连着打发了几个通房姨娘,纵然是有孕时都还拢得住夫君,她又不无嫉妒之意,因此帮着侯夫人往里头塞人,心里又有一丝痛快。
侯夫人得了这个话头,便微微一笑:你这孩子倒是实心,说得也是,世子屋里原本还有几个人,最近连着打发了好几个,的确是少了些,这事儿说起来本该是你嫂子自己操办,只是她如今有了身孕,也不好太费心了也罢,少不得我用些心思罢了。
沈宜织听她并没有立刻提起把孟玉亭给郁清和的话,料想是各家女眷们都坐在这里,又有个古板的尚书夫人,若是直接把外甥女塞过来不免也太丢脸了,不由得肚里暗笑了一下真是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只是这人要是太贪心了,没准到最后是啥也落不着呢。
刘夫人窝了一肚子火气,只是这正室有孕,在房里安排人也算是正常的,若当面反驳只怕让沈宜织落个嫉妒的罪名,便笑吟吟转头向尚书夫人道:我这亲家夫人素来是个宽厚的,这些事都不让儿媳操心,自然教出的女儿也是识大体的,将来夫人倒不必担忧了呢。
尚书夫人板着脸道:敝家有家训,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这是祖上订下的规矩,断不可废的。
侯夫人一张脸皮只觉火辣辣的,一心只想着当着众人把话说下,以后提了孟玉亭,沈宜织也好刘夫人也好,都不能推拒,却就忘记了还有个尚书夫人在,这一番话倒好似是在指责平北侯府没有规矩了。
偏偏刘夫人还要火上浇油,点头笑道:夫人说得是,这年轻人房里花花草草的,对身子也有碍。
侯夫人恨得牙痒,还是冷氏笑吟吟把话岔开,道是水阁中备好了茶点鲜果,是否此时请夫人们移步过去,一边解酒一边赏鱼。侯夫人如获至宝,连忙招呼着众人离席去了水阁,又叫沈宜织回房去休息,总算把这件事遮了过去。
刘夫人陪着沈宜织回了嘉禧居,忍不住就竖起眉毛来:儿媳刚刚有孕,就急不得要往屋里塞人!我当她立刻就要把她的外甥女叫出来呢,原来还知道要个脸面!想想这样说沈宜织的婆婆毕竟有些不好,叹了口气道,如今这世道,就是这等规矩,也难怪尚书夫人那般的难说话,照样有人求着把女儿许进去。依我看,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丫鬟,抬一个给世子罢,也好堵住外人的嘴。毕竟你的人,总好过外头塞一个进来,别的不说,我单怕你这身孕虽说有嬷嬷看着,也怕防不胜防。
沈宜织心想哪里还用着塞进人来,这时候就开始算计了,嘴上却笑道:娘说的是,不过我身边就只这两三个丫鬟,自己也都不愿做这些事且看她们要做什么再说罢。
刘夫人叹了口气:我晓得你们年轻小夫妻,自然不喜欢弄些人在眼前,只是想她跟刘大人也算是恩爱夫妻了,还不是也有妾室和庶子女?
娘放心,我省得轻重的。沈宜织笑着拍拍刘夫人的手。她是没打算给郁清和安排人,那是因为她打算跟郁清和好好过一辈子,可倘若郁清和做不到,那她也就只好把心收回来,到时候安排什么通房妾室还不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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