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郁清和自己说出要送红绢走的话,沈宜织心里自然愿意,叹口气道:本想着她对世子爷总还是忠心的,也算能干,便有千般不好,总取这一样好处。只是她总这样把我跟世子爷隔开,这可实在容不得了。唉,*奶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呀就是个心眼儿小的,容不下人。
郁清和在净房里哈哈笑起来:是么,你怎么个不容人法儿?
沈宜织索性也进了净房,舀着水帮郁清和冲洗头发,一脸忧郁地道:自打进了侯府啊,我就常想,要这许多姨娘做什么呢?没有一个安分的,天天不是想着算计世子爷,就是想着算计我。说是为了开枝散叶,可这么乌眼鸡似的掐来掐去,这枝在哪里,叶又在哪里呢?不说别的,就是韩姨娘当初那一胎,若不是这些事儿,也未必就保不住。可若只是怪她们不安分,好似也不大公平,毕竟做姨娘的身份低贱,若不争宠,没有子女,将来老了又是个什么下场呢?所以我时常想,天下何必要有姨娘呢?那真是为了子嗣纳妾的有几个,还不是为了贪花好色,或者别人另有用心塞进来的眼线,反而成了乱家之源。于是做正房奶奶的人苦,做姨娘的人也苦,只有
只有什么?郁清和听得含笑追问。如今大局已定,只等太子登基了。他一夜紧张,还厮杀了一番,此时放松下来,泡在温热的水中,身边还有娇妻絮絮叨叨地撒娇,只觉得声音悦耳,言辞动听,与昨夜那惨呼厉叫之声真有天壤之别,心情愉悦了,自然也就爱听沈宜织的话,哪怕酸溜溜的,此时听起来也是甜的。
沈宜织嘻嘻一笑,趴到郁清和结实的肩头:只有你们做爷的自在了,左拥右抱,齐人之福!
还知道齐人之福呢!郁清和哈哈大笑,随手捏了沈宜织的脸一下,抹了她一脸热水,说来说去,一股酸味儿。
沈宜织一瓢水没头没脑浇了下去,笑道:我就是酸!一想我在这儿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到时候生孩儿又得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儿,有人却在那边趁机偎红倚翠、红袖添香,我这心里呀就跟那老醋作坊似的。还要时时地担忧,若是将来生产之后胖了丑了,爷又另觅新人了,我可要怎么办?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似嗔似笑,郁清和原本听得直笑,可细想一想却也正是这个道理,不由得敛了笑容沉默下来,口中道:胡说!也不知你哪里来的这些想头儿。既是明媒正娶地娶了你,哪里还有什么新人?
沈宜织察言观色,乖乖地舀水替他冲洗,不说话了。郁清和出了片刻的神,握了她手道:你有身孕,莫累着,这些叫丫鬟们不,我自己来就是了。
沈宜织心里偷着乐,脸上却一本正经道:夫君这样体恤我,连丫鬟们都要避嫌,我自然也要体恤夫君,要用心伺候才是。
郁清和笑道:快去歇着罢,一会儿还要入宫哭灵呢。莫以为哭一半个时辰就是了,至少要哭三日,多则九日,你有身孕,歇不好定是顶不住的。略一犹豫,又补了一句,你放心,院子里这些人的心思,我都明白得很。
沈宜织心想这也就很不易了,胖子也不是一口吃出来的,先把院子里的解决了,外头那些潜在的危险,日后慢慢防备便是。
午后,宫里果然传出话来了,皇帝大行,各勋贵大臣、内外命妇,皆入宫哭灵。这一哭,就是九天。
皇宫之中一片素白,哭声震天。除了太后不必来之外,上至皇后,下至皇孙,统统都集中到放灵柩的梓宫里,号啕大哭。不过,从前倍受恩宠的齐妃却没有再出现,因为她伤心过度,已经自尽随先帝去了。虽然以身相殉是一片情深,但因违背了嫔妃不得自戕的规矩,所以还是只能陪葬妃陵,不能与皇帝同葬。
当然,这都是对外的说法,至于实情么齐妃是被皇后赐了白绫的。虽然当日没有抓到安王造反逼宫的实证,罪名都由几个领兵的将领担了去,但皇后又怎么还会容齐妃活着,安了个殉身的名头就把人处置了。
成王败寇也就是这么回事。齐妃在皇宫也算风光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这个结局,也着实让人有几分唏嘘。就是宫中那些嫔妃宫人们,也颇有几个消息灵通或者心思敏锐的,看见齐妃空出的那个位置,彼此之间也会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过等到真哭起灵来,可就没人有心情去同情齐妃了。大夏天的,一群人按品级大妆起来,跪在闷热的大殿里嚎哭,还要哭出眼泪哭出声音,既要表示出悲痛之意,又不能失了规矩,实在是辛苦之极。
沈宜织算是得了优待的。周嬷嬷早提前告诉了她在膝盖上厚厚地包一层护膝,又是在宫里买通了小宫人,给她安排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若无人看见时还可以悄悄坐一坐。周嬷嬷又给她递了一句话:虽不能第一个晕倒,却可以第二个晕。于是在一位年轻的嫔妃突然晕倒并见了红之后,沈宜织也一翻眼睛倒了下去,理由极充分她也是有身孕的,见了别的孕妇落红,吓着了。
皇帝去了,做为妻子,皇后自然伤心;可是儿子得以即位,自己就是太后,压着自己多年的婆婆成了太皇太后,势力大不如从前,就连最看不顺眼的齐妃也除掉了,皇后在悲伤之中也就多了那么一份轻松愉快,因此格外宽容,令人将那怀了遗腹之子的嫔妃送回宫中休息,沈宜织自然照此办理,虽不能出宫回家,却也得了一间小室,可以装晕睡上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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