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悦到,几乎让她忘记了此刻她还是这宁王府之中,也几乎忘记了自己对面坐着的是她曾经的死敌。
九福姑姑轻轻挑开纱帘进来,手里端着一盏精致的小盘子,主子,梅子清酒做好了,您跟梦贵妾用一盏吧。
梦贵妾淡淡笑笑,放下手中的毛笔,对九福姑姑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起身给她端来了一个小杌子,说道:还劳烦你半天了,你也坐吧。
九福姑姑只是将一壶梅子清酒饮端到倾城与梦贵妾的面前,并不敢坐,小厨房里还看着火,我得随时去看着呢。
倾城知道她是守礼,便仍然叫她坐了:这静思斋是梦贵妾一个人住的地方,清净的很,寻常又会有何人来这里逛呢?你也忒多心了,只来坐吧。
九福姑姑见她这样说了,方才在那小杌子上坐了,梦贵妾自递了一盏蔷薇茶给她,尝尝,我自己亲手所制的。
九福姑姑忙接了过来,不过略微呷了一口便仍旧放下了。
倾城却是斜靠在枕头之上,含笑看向梦贵妾,梦贵妾,眼看着这天渐渐长了,你这编书的工作可否要先落停一阵子,待暑热过去再编纂也不迟呀。
说起这话,梦贵妾的眉间添过一丝愁绪,如今这活儿,倒是一天比一天更紧,今日算是空闲了些,若是往常,一天总得有四五拨去书库打秋风,说是要看书,只是来捣乱,还将那书弄得乱七八糟的,我偶尔说一句,便指着鼻子骂我,说我不过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也敢跟她们正经主子叫板了吗?所以好好的编书,只是为了这些小事闹得整日不得闲,偏外面又盯得紧,那帮子老臣们日日也不安宁,撺掇着言官日日给皇上上折子。
倾城呷了一口梅子清酒,为那荷香四溢的口感而微笑,哦?言官们又上了什么折子了?
说什么牝鸡司晨呢,反正惹得王爷不痛快。提到李绍明,梦贵妾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郁,但是瞬间又恢复如常了。
倾城只当没看见,只是闲闲一笑,他们这样的不知轻重,怨不得王爷发了好大的一阵邪火。
梦贵妾端着那杯茶,慢条斯理地瞧向倾城,你也听说王爷发火了?
倾城淡淡笑笑,手里轻轻翻动一册书籍,轻声道:为了林贵妾梦魇的事儿,责罚了那样多的丫鬟太监,又是请和尚又是请道士的,恨不得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就算是个不受宠的女人,也长着耳朵呢。
梦贵妾悠远一笑,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棂打在她的肌肤上,宛若最上等的细瓷一般,内院,总觉得已经是很遥远的一件事情了一样呢。
倾城只不说话,外面来了个灵巧的小丫鬟,将香炉里的香换过了,是极宁静的檀香,融合了点点的蜜意,让人陶然欲醉,有微微的蝉鸣传入耳中,再加上荷塘里的蛙鸣声,倒是有些烦躁。
倾城眼瞧着那个小丫鬟出去,便小声问僖答应,这个丁香可还规矩?
梦贵妾了然一笑,韦主子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儿,礼仪规矩是一分不错的,她在我这里也好,替韦主子监视着我,两边倒也省心。
她现在对你也算是放心的了,不然内院里那起子小新人加上你这里,怕又要苍老了几岁了。
说来也奇怪,这次选秀进来的几个新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各个都好似极有能耐手段一般。
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已经闹出了不少的事端,虽然左不过是争宠、陷害、落胎这样的事情,可是瞧得久了,难免也就生厌了。
倾城实在是不知道韦主子为何还有这样好的力气跟精神,一拨一拨的历练指点,也许也是因为韦主子久不得宠,长夜寂寞无处消遣,只好靠历练新人来排遣寂寞了。
听说馨贵妾又落胎了。梦贵妾的话像是一道凉风,将倾城从迷思中拉了回来。
落胎了?这不是最正常的事儿么?倾城恻然,低头微微抚上她日渐长大的肚子,韦主子自以为有了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作为保障,如何能再容得下其他人的孩子?
两人相视一笑,正在沉默着,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一边吵还一边骂,隐隐传入耳中,倒是极为难听的话,什么爬灰啊,偷汉子啊。
倾城冷笑一声,望向院子:如今这内院算是乱了么?这样难听的话也这样宣之于口,还是大白天的。
她们自去闹她们的。梦贵妾低了头,丝毫不问世事的恬淡。
倾城点点头,才刚要再捡起一本书册来看,冷不防有人在静思斋门口大骂道:陈昭梦,你这个小贱人!说什么做女官,分明就是变着法子的勾引王爷!你还我孩子的命来!
一声凄厉的呼声已经扑到了门外,九福姑姑机警,忙上前去用身子拦住,这才阻挡了馨贵妾如疯似魔的动作。
梦贵妾站起身来,急忙将倾城护在身后,不让馨贵妾伤及她,幸好九福姑姑早已将馨贵妾抱住,这才免得像是疯狗一般的馨贵妾扑进来。
贱人!你还我的孩子来!馨贵妾抬头,一双眼睛竟成了红色,头发披散着,状若疯妇!
梦贵妾并不慌忙,先去叫人来,来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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