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景他一个局外人都觉着头疼,而对南云而言,这可是她的生父生母,又该如何看待?
可不管多难,总还是要开口的。
及至南云回府后,萧元景先是同她一道吃了午饭,又闲聊了几句,而后方才硬着头皮挑起了话头。
南云先是惊诧,随后又是沉默,嘴唇紧紧地抿着,脸色发白,但又没什么悲伤的神色。
在南云的注视之下,萧元景只觉得平生说话都没这么艰难过,等到终于将事情原委讲明之后,他总算是舒了口气,又道:伯恩侯今日特地找过来,允诺了这许多,想要见见你。我并没应,想着来问问你的意思
平心而论,伯恩侯允诺的条件非常好,饶是萧元景用最苛刻的眼光来看,也提不出什么旁的要求了。如果说这是在做生意的话,绝对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
但南云却并没应。
她回府时原是高高兴兴的,可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都透着疲态,仿佛通身的力气都已经耗尽了似的。
南云并没看萧元景,只低垂着眼,轻轻地揉搓着袖口上的绣纹,轻声道:可我不想见他。
第096章
南云早就料想到, 自己的身世不会多如意, 私下底也曾有过诸多设想, 但穷尽想象,也不会猜到竟会如此。
不仅和伯恩侯扯上了关系, 长辈们的往事也是跌宕起伏得很。萧元景讲述的时候着意照顾着她的心情, 可事实摆在那里, 并不是三言两句就能加以美化的。
就像是话本里的离奇故事一般,一见倾心,而后便是负心与背叛。
其中还有些隐去的事情未提,比如当年宁烟究竟遭受了什么, 又是如何逃离伯恩侯府的?伯恩侯未曾提, 可从他对宁烟的愧疚中, 可见一斑。
倒是南云与徐知音在长相上的那三分相仿有了解释,毕竟是同一个父亲。
刚知晓此事时,南云心中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再然后是说不出的复杂, 而到了最后, 反倒莫名平静了下来。
难怪先前姜母与花嬷嬷都瞒着她, 这事的确是不如不知道。
算起来,都是快二十年前的旧事了,南云先前从未见过这位伯恩侯,如今知晓这些后,更是生不出半点好感来。
若非要说恨,倒也不至于, 毕竟她对自己的生母也毫无印象,那些个旧时恩怨听起来只觉着唏嘘罢了。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同伯恩侯以及伯恩侯府扯上任何关系。
南云自小在姜家长大,养父母将她视作己出,她也很是敬重两位长辈,不管伯恩侯承许了多少好处,她都并不想碰。
来见南云之前,萧元景就已经揣测过她的态度,如今这反应,倒也不算是意料之外。
毕竟南云并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她素来无欲无求得很,又怕麻烦,再加上当年伯恩侯有犯了大错,她不想认这个父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
萧元景心下叹了口气,若南云执意不想见伯恩侯,那就更不必提什么认祖归宗了。这么一来,他先前的打算便尽数泡汤,派不上用场了。
若说半点失望都没有,那是假的,毕竟这是一条捷径,能免去不少麻烦。
可萧元景并不愿意为此去勉强南云接受什么,所以很好地将这丝情绪给掩藏了起来,低声安慰她道:你若是不想见他,我替你回绝了就是。
南云心神恍惚,并没留意到萧元景那稍纵即逝的反常,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多谢。
萧元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的,你怎么又同我客气起来了?想了想后,他又开口道,我知道这事很难接受既是不高兴,那就不要去想了。
他一早就下定决心,再不让南云受半点委屈,她既然不想认,那不认就是,大不了就是舍了这捷径,另寻路子。
萧元景如今是宁愿自己多费些心思,也不愿意看着南云在此事上委屈的。
南云咬了咬唇,凑近了些,倚在萧元景肩上。
她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索性便也不说了,只靠着萧元景,十指先是攥着他的衣袖,而后又一点点向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指尖。
萧元景的手生得很好,骨肉匀停,修长有力,指尖覆着薄薄的茧,让人莫名觉出些安心来。
她什么抱怨都没说,看起来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压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可如今这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暴露了不少。
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会毫不在意?
只不过这事实在离谱,让人不知从何说起,又不想惹得他担心罢了。
萧元景只觉得心软得厉害,像是被猫爪轻轻地挠了下似的,回握住了南云的手,着意加了些力道:还记得先前我同你说过的话吗?
南云仰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并无笑意,反倒满是茫然无措。
无论身世如何,姜家爹娘这些年都是将你当做亲女儿一样看待的,而从今往后,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萧元景与她十指交握,缓缓地说道,像是郑重其事地许诺誓言一般。
南云怔了片刻,只觉得眼酸,她低下头去轻声道:我记下了。
人是没法决定自己的生身父母的,二十年前的旧事惨淡收场,但好在这些年来始终有人真心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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