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沈归荑这般焦急的跑出了屋子,江宴行便也跟着起身,刚一抬脚,却又顿住,他视线扫过那绣桌上的膳食,拿了三块甜点,这才去跟上沈归荑。
江宴行只吃了一块,余下的两块都被沈归荑吃了。
两人浅填了肚子,便直接去了繁灵宫。
似乎是萧青音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自己便说不出话来了,她躺在榻上,锦被掖在她的下巴上,任阿弄如何说要服侍她起床,她也没有半点反应。
阿弄想要去找许若伶,可她同皇后娘娘请安也没回来,阿弄无措,守在萧青音旁边没一会热便开始呜咽着哭。
直到许若伶来了,她吩咐人通知江宴行,萧青音这才愿意起床。
她因着不能说话,发出的声音也含含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嘴巴张开一下也极为的艰难。
许若伶干脆自己亲自掰开萧青音的嘴巴喂给她粥喝。
江宴行和沈归荑一进来瞧见的便是这样,萧青音乖乖的坐在四轮车上,对面许若伶一手拿着汤勺,一手半捏起萧青音的下颌,然后将汤勺里的粥喂给萧青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能说话,连吞咽似乎都变得艰难,许若伶不过是只喂了两勺,那唇角便开始往外溢出粥来了。
她连忙拿着帕子给萧青音沾了沾嘴角,眉头拧起,眼眶瞬间就红了。
萧青音眸色淡然,看向她时眸子里的最后一丝神采也消失了,竟是透出了些许的灰败。
许若伶看的心里一阵酸楚,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哽了半晌,这才稳了稳声音问了句,“怎么了,可是这粥不和你胃口?”
“若是不喜欢,我吩咐人再给你做新的?”
萧青音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向她,只是轻微摇了摇头,对着她略微弯了弯眸子,以示安抚。
而后,她下颌微动,脖颈呈现吞咽的动作,可那浮动却极其的细微,好似是在尝试将那粥咽下去一般。
可几番轻微的浮动下去后,萧青音眼角便微微泛起了粉色,嘴角又开始往外溢出方才许若伶喂给她的粥。
许若伶连忙拿着帕子给擦拭唇角,只是她刚擦完,帕子还未收回,便见那手边的脸颊上快速的往下滚落一道晶莹的痕迹。
第62章 追妻(十) 哑药毒哑的
沈归荑只看得见萧青音的侧脸, 瞧见那一道泪痕滑下,许若伶又匆忙卷着帕子去擦。
她只当是萧青音说不出话来,却不想竟是连粥都喝不进了。
便连忙提着裙子迈进屋子里, 小跑到了萧青音跟前,刚想开口,但看到了萧青音的表情,却又一哽, 终是没有开口。
她还记得当初许若伶同她说的, 她说萧青音性子要强, 不想别人可怜她。
沈归荑抿了抿唇, 站在许若伶身后, 竟也是不知要作何表现了。
见沈归荑先他一步进了屋子,江宴行也跟了上去, 他刚一走进, 许若伶也跟着站了起来。
江宴行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便要抬手去那许若伶手中的碗。
这动作颇有些顺其自然,因着平平常江宴行有时趁着萧青音来繁灵宫玩儿也跟着过来凑个热闹, 见萧青音不能动时,便会亲自喂她吃东西。
故此许若伶也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不妥, 也抬手作势要将粥碗递给江宴行。
只是江宴行刚一伸手,视线便瞥向了许若伶身后站着的沈归荑,她正垂着眸子,视线落在他伸出作势要接粥碗的手上。
江宴行似乎感觉指尖被那视线戳了一下, 还略有些微微刺痛,只是瞬间,他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一道白光, 而后他连忙收回了手,背在了身后。
许若伶见势微微一愣,眉头蹙起有些不解,但不过一秒,便莞尔抿唇,瞬间了然。
她几乎是在江宴行收回的同时也将手收了回去,她轻呼一声,右手连忙接过左手的碗,而后轻甩着手腕,语气倒似有些埋怨。
“哎呦,太子爷,这手里是拿了针么?怎的这夏天还没到,触碰时都要扎我了。”
这语气听着像是调侃,可沈归荑却知道许若伶是在尴尬的缓解氛围,这夏日哪里来的火,况且他们两人的指尖分明都没碰到。
见许若伶打了个圆场,江宴行倒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许若伶淡淡的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
许若伶自然知道江宴行问的是什么,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同江宴行对视了两秒,那眸子里好似有些哀叹。
片刻后,她才抿了抿唇,开口道:“具体我不大清楚,我一早儿便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了,回来时阿弄已经在焦急的等我。”
“阿弄卯时二刻便起了,她说早上服侍阿音起床,便已经是发不出声了。”
知道许若伶说完,江宴行也没什么表情,他沉吟片刻,又问道:“昨晚可有什么异常?”
许若伶摇了摇头,也蹙起了眉,“昨晚还好好的,我还同阿音在花藤下乘凉,今儿是突然就成了这样的。”
她话语中的疑惑极为明显,她明明记得太医说,萧青音这般状况,因着身子年轻,故此病情并不会恶化的过快,前些日子江宴行出发去南齐时,萧青音方才手不能动。
如今也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病情哪里会这般快,竟是直接连话也不能说了。
江宴行只是问了几句,外头太医便匆匆赶来,他提着木制的药箱,一进到屋里,先是把木箱放在脚边,开始逐个的拱手作礼。
先是许若伶,后是江宴行,完了以后还要再拱手致歉,礼不可废的又说了一句,“老臣来晚了。”
江宴行自小便觉得这太医院的太医一个比一个拖拉啰嗦,每次召他们进宫都要啰啰嗦嗦的絮叨一堆,这才终于知道诊治。
他皱了眉,虽是已经没有了耐心,却还是等这老太说完,才淡淡的催促了一句,“去瞧瞧怎么回事。”
那老太医得了令,这才片刻也不敢耽误,坐在萧青音对面,拢起了袖摆。
许若伶早先在老太医坐下时,便提前已经将帕子垫在了萧青音的手腕上以备诊脉。
这老太医诊脉诊了好大一会儿,时而凝眉时而蹙眉,时而叹息时而摇头,他这幅样子倒叫许若伶越瞧越心惊。
这脉几乎是诊了约莫有两柱香的时间,老太医才起了身,对着江宴行一拱手,“殿下。”
江宴行问道:“如何?”
闻言,这太医不曾开口,只是抬眸迎上江宴行的视线,同他对视了片刻后,这才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
“萧姑娘这病,”说到这,他顿住,又惋惜的摇了摇头,“....老夫也无能为力。”
这话听得江宴行蹙眉,他眉宇上极快的结了一层冰霜,“无能为力?”
说罢,江宴行便立刻收回视线,看向刘平乐,“去将太医院的人统统给孤带过来。”
刘平乐在江宴行身边跟的久,听江宴行就是笑一声,他都知道江宴行是什么心情,江宴行这声音虽淡然,却冷的透彻,他若非真的生气,语气一般不会冷成这般。
他连忙开口,“这几日太医院大批的人都随院长出宫了,如今太医院只有三位太医,现只有这位宋太医资历老一些。”
这般一说,江宴行也才忽然忆起,如今即将入夏,太医院逢年这个时段便会有一批见习太医随同院长出宫小几日,目的便是走乡巡访诊治,让那些学徒习些东西。
闻言,江宴行蹙了蹙眉,眼睛闭上又睁开,他只觉最近的事有些乱的不可开交,似乎从沈归荑从南齐来到东越开始,又好似是从永硕帝苏醒开始。
接二连三的事情接踵而至,甚至让他左右分神,极为烦躁,
他抿了抿唇,视线重新落在那宋太医身上,淡淡道:“可有什么药物抑制?”
宋太医因着江宴行方才的态度不太敢说话了,闻言只是抬眸看了江宴行一眼,眸子里似乎有些迟疑,可江宴行问话他又不敢不答。
蹲了半晌,才唯唯诺诺的接了句,“若是只要调理,老夫倒也有一方子,可若是治病,老夫.....无从下手。”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江宴行只当自己是多余问她,闻言便对着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得了吩咐,宋太医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忙提着木箱子匆匆出了房门。
虽说萧青音这病情是必然结果,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是他一开始便不怎么在意,从而遗漏了些什么。
至此,他遗漏的那些东西,如今好似用一根绳子牵引着一切,开始慢慢的打乱他的周遭,目的就是为了牵绊住他。
思及此,江宴行那雷打不动的冷淡表情,终于在这时才有了一丝难看,他看了一眼刘平乐,问道:“去讲遇知喊过来,让他亲自把脉。”
-
引朝殿——
永硕帝将最后一颗莺桃放入口中,剥下了汁肉,那极小的胡还未从嘴里吐出,便见那老太监从外头急匆匆的跑过来。
这老太监年纪大了,脸色又苍白,稍微一跑些步子,那身子便有些受不了,即刻在那脸上浮上一层红色。
永硕帝掀起眸子瞧了他一眼,也不搭话,先是将手里的桃胡吐进旁侧宫娥早已在他唇边伸过的手里,这才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擦了擦指尖的水渍,问了一句,“何时这般慌张?”
老太监进了屋后,先是缓了片刻,这才开口,“陛下,那萧青音今儿一大早病情恶化了,太子殿下知道了,便连忙派人去江南召御史中丞回来。”
“奴才若是算得不错,这御史中丞如此挂念女儿,不过第二日晚上,他便能直接到京城。”
永硕帝对此好似并不惊讶一般,闻言面色也淡然,只是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又后话。
他凝眸沉思了片刻,这才看向那老太监,问了一句,“孤让你为太子准备的画像你可都准备好了?”
老太监点了点头,“回陛下如今画像八十六章均已画好,只是取回的只有七十九张,还有七张不曾画完,奴才正派人去余下的各府去取。”
永硕帝对着他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取了,七十九章如此便够了。”
说罢,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嘶了口气,又问道,“朕可还记得,不过三个月便要选秀了吧?”
“正是。”老太监恭敬答道。
闻言,永硕帝点了点头,“这选秀适宜如今依旧是御史大夫操办的吧?”
“是,御史中丞负责操办,监御史则是来准备一众秀女的画像,为陛下层层把关。”
这话倒是给永硕帝听笑了,他对着那老太监招了招手,作势让他附过耳来,永硕帝便凑过去,对他耳语了几句。
与此同时,江宴行这边正由着遇知同萧青音把脉,他不过是刚碰到,便蹙起了眉头,而后站起身来,对着萧青音说了一声得罪。
然后捏起她的下颌,微微抬起,迫使萧青音张开口,左右看了两眼,这才松手。
前后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遇知便已经起身。
他看了一眼江宴行,语气有些严肃,“属下建议殿下立刻封锁灶房,而后召集近日灶房来往的所有人群。”
说罢,遇知看着江宴眉头越蹙越深,这才有些不忍心的张了张口,顿了片刻,还是接了句,“萧小姐的嗓子,是被哑药毒哑的。”
这边遇知是刚刚说完,外头便又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小太监,瞧见了江宴行便要冲过去说话,却被刘平乐眼疾手快的拦住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那小太监说给自己。
小太监趴在刘平乐耳边只是耳语了几句,刘平乐便猛的瞪大了眼睛。
他视线扫过屋内,瞧见江宴行似乎并未同遇知交流,自己便率先开口,“殿下。”
刘平乐声音压得有些低,江宴行一听就知道他有事要说,便循声望去,淡淡道:“何事?”
江宴行一问,刘平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惨,似乎所有不太好的事情,亦或者是不敢禀告的事情,全都是她说的。
他吞咽了口唾沫,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这才开口,“陛下以不经他吩咐私自操办选秀之事的罪名,将御史大夫贬为了典客。”
江宴行差点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蹙起眉头,问了一边,“你说什么?”
刘平乐便又重复了一遍,江宴行这才真的相信。
藏雀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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