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李泽还未立后,如今柳何凝便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女人。
柳何凝领着柳何潇来到内殿,言公公推开门,请他们进去。
柳何潇路过言公公之时,微微一笑:“多谢言公公。”
言公公沉默一瞬,没有回答,直接道:“大人请。”
室内熏香袅袅,还夹杂着苦涩的汤药味。
柳何凝低声:“那几个太医,口风严么?”
柳何潇道:“口风不严,他们的家眷就没命了。”
柳何凝点点头,两个人绕过琉璃色的屏风,这殿内极尽奢华,但他的主人,却躺在龙床上,动弹不得。
不过和太医消息不一致的是,李泽已经缓缓醒来。
他怒目圆睁地看着两人,似是有无尽的恨意。
但是他浑身僵直,若没人帮忙,恐怕连头都抬不起来。
柳何潇淡淡看着李泽,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李泽目光狰狞,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何潇道:“本来还想让你给我兄长赔罪的,可惜了,已经成了哑巴。”
李泽面色更僵,竭力瞪他,满眼不甘。
柳何潇直视他,道:“当年,你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滥用职权,欺瞒我兄长,害得他和将士们血溅疆场。事情败露之后,你又为了自己的声望,将这事情压下来。我父亲顾全大局,又感念先帝恩德,便只能忍气吞声。”
“可你还是怀疑我们,生怕我们和杨家结盟,硬生生拆散杨昭之和我姐姐。你纳我姐姐入宫,又不善待于她,日夜折磨,让她以泪洗面。”
柳何凝扭过头,面上有一丝屈辱,李泽瞳孔微微放大,似是不想听到这些。
但他越不想听到,柳何潇的声音越是清晰:“你残暴不仁,刚愎自用,残害忠良,草菅人命!”柳何潇俯视他,轻蔑问道:“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皇帝?”
一连串责问掷地有声,桩桩件件砸在李泽身上,他嘴角抽搐,眼眸睁大,全身都直挺挺地,似乎随时要背过气去。
柳何潇睨视他:“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李泽面上爬满恐惧,他怔怔看着柳何潇,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求。
柳何潇冷冷瞥他一眼,转身出了寝殿。
姐弟俩一前一后,顺着台阶而下。
柳何凝跟在后面,忽然觉得弟弟比记忆中高了不少,他小时候便是这般身形,又瘦又高,后来因兄长的事颓废了几年,如今……终于又看到他少时的影子。
干脆利落,爱憎分明。
“阿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两人踏着浓重的月影,信步向前。
柳何潇低声:“我会迎回林相,让他与父亲共同辅政,然后,立卓儿为太子。”
柳何凝一愣:“卓儿?”
目前后宫皇子不多,柳何凝以贵妃之位,加上齐王府的支持,她的儿子,便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柳何凝道:“那你呢?”
柳何潇笑了笑:“还不知道,再说吧。”
柳何凝一怔,柳何潇花了数月布下此局,从一个月前开始徐徐给皇帝进药,又掐着点让杨昭之带兵前来,便是为了防止突生变故,好扶植她的儿子上位。
他为兄长报了仇,救姐姐于水火,为忠臣平反,为朝堂除去暴君。
最终,竟没为自己打算些什么?
柳何潇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笑了笑,道:“阿姐不必为我担忧……我不是兄长,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只是个普通人。”
“自始至终,我只关心身边的人,也只想守护你们……人这一辈子,能守住最重要的东西,便足够了。”
柳何潇从来不是个贪心的人。
柳何凝静静看着弟弟的侧脸,忽然觉得,如果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也很好……至少,不会和自己一样,遗憾一生。
柳何潇抬眸,乌云沉甸甸地垂在上空,摇摇欲坠。
“这天下浑浊太久,是该洗洗了。”
柳何潇踏出宫门,上了马车。
片刻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三日后。
皇帝病危,消息传了出去,人心惶惶。
齐王召集诸位大臣,要在众皇子中择一人立为太子。
立储一事事关重大,众人各怀鬼胎,就在僵持不下之时,杨昭之率兵进城,拥立贵妃之子李卓为太子。
太子册立之后,将石大学士迎了出来,奉为太子之师,科举重新定下了开考的日子,一众学子都被放了出来。
闹事的官员被抓了起来,刑部一帮助纣为虐的臣子,直接被柳何潇拉到城中,当众行刑。
行刑的地方,离长明街不远,不少百姓好奇地前去围观,许多人想看又不敢看,一时间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阿苗和青奴之前四处为意欢奔走,盛京甜品坊便停业了一阵。
那日,京兆尹派人去柳何潇府上,侧面打听意欢的事,谁知被柳何潇的侍卫程凌伟撞上,一番拷问之下,才知道京兆尹对意欢不敬。
然后,京兆尹就不是京兆尹了,打听消息的随从也断了一条腿。
意欢回到了盛京甜品坊,半月之内便改朝换代,整个盛京一扫之前的阴霾,焕然新生,繁华依旧。
意欢怔怔看着长街,只觉得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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