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看对面的小孩半天了。
    “怎么？”他情不自禁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开心？”
    “一点……”裴妍无聊的用茶匙搅拌着咖啡，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了窗外。
    “因为学习？”
    裴妍淡淡瞥他一眼。
    徐灿举手，笑“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我们小妍妍动了凡心不成？”
    他只是随口打趣，没想到裴妍竟然没像以往一样“嫌弃”的看他。
    这可不对劲啊！
    徐灿摸摸下巴，来了点兴趣。
    舅甥两个相差不大，他也就比裴妍大了六岁，两个人与其说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倒不如说更像朋友。
    裴妍性子冷清，就算是在裴靖松和徐清面前也很少情绪外露，但徐灿就看过她喝醉的模样，也见过这姑娘哭的撕心裂肺彻夜不归的狼狈样儿，当然，他最糗的模样裴妍也见过，所以徐灿一直觉得他和裴妍两个可以算得上知己。
    当年他去外地上大学，这小孩还抱着他滴过两滴泪呢。
    那会儿她还小，温温软软的小姑娘，爸爸妈妈整天不归家，陪她最多的人就是他了。徐灿在机场被小姑娘红着眼睛拉住衣袖的时候，真的有一刻想把她变小到口袋里，带着她一起离开。
    时间过得多快。
    当年会抱着他胳膊撒娇的小姑娘仿佛一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吃花瓣喝露水的仙女似的，清贵优雅，却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满心欢喜的喊他小舅舅了。
    而且……小丫头好像还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徐灿脸上的漫不经心消失殆尽，他不动声色的将其换成了温润的笑。像个知心大哥哥似的，引诱她主动跟他吐露心声。
    “你现在都这么无聊了吗？”裴妍显然没被他这幅样子骗住，她淡淡的睨他，“还是说市委里面太清闲，让你这个大秘书没有用武之地”
    徐灿呵的笑了，身子后撤，放松的躺靠在椅背上，表情又恢复了几分漫不经心，跟她这绕着圈子斗嘴，“闲倒不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公什么性子，他不加码找人折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哪儿还敢奢望他给我找个轻省的工作。”
    “别的不说，今天能出来一趟，都是沾了你的光。”
    裴妍淡淡道，“老来子嘛，这都是应有之义。待会儿我跟妈妈打个电话，就说你工作辛苦了，让她给你带礼物犒劳一下你。”
    “……”徐灿摸摸眉尾，被她气笑了。
    他跟徐清不是亲姐弟——
    他妈是老爷子后娶的，当年为这事徐清还跟老爷子闹过一场。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里是其他人能阻止得了的，更别说徐清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辈了。
    所以到最后，老爷子娶到了比他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小娇妻，徐清也“忤逆”了老爷子让她从政的意愿，出国上了音乐学院
    。
    爷俩这些年还在别扭着。
    但徐清和徐灿倒没因为这些事起了嫌隙。大概是徐灿情商太高，从小到大，姐姐长姐姐短，有事没事都找姐姐，徐清虽然嘴上无比的嫌弃这个弟弟，但每每被“麻烦”也从来没有推脱过。
    再加上徐灿和裴妍处的来，小小的少年在她工作忙的时候没少帮她带孩子哄孩子玩。徐清心里记着这份情，对这个弟弟倒是真的疼爱有加。
    但徐清再疼他也有“逆鳞”
    她最不喜欢徐灿按照老头子的安排，一步步过上他规划好的生活。
    就算徐灿曾经解释过，考公务员是他自己的选择，徐清也不相信，总觉得他被老头子逼迫了，放弃了良多。所以每次一提起他工作的事，姐弟俩之间的气氛总是不太融洽。
    裴妍明明知道，还在这绕他，显然是刚刚他的试探让她不开心了。
    徐灿拿起旁边的礼物盒递给小孩，“是小舅舅不对，见面不说先奉上礼物，就跟这八卦了。喏，看看，新出的冬款包包，你和思诺一人一个。”
    徐思诺是她……小姨。唔，比她还小两岁的小姨。现在在美国上高一，是徐家永远
    走在时尚前沿的一个。
    裴妍扫了一眼，“小舅舅……你可不能犯错误啊。”
    “……”徐灿失笑，“怎么就犯错误了，都你外婆给的钱，来路正的很。”
    “哦~”
    啃老嘛，瞧他说的多自豪。
    徐灿显然没有啃老族应该羞愧的自觉，不仅没有，他还心安理得的刷着他妈妈的信用卡带着裴妍又去了商场扫荡一圈。
    回到徐家，他拎着大包小包跑到了他妈杨青面前献殷勤，“杨女士，给你买的包包”
    杨青哭笑不得，把东西接过去，招呼裴妍“妍妍快进来……”
    徐仓沅看到裴妍也喊她过去，“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在家没好好吃饭？”
    “以后还是来这边吧，想吃什么外公让人给你做”
    “我在家有按时吃饭的外公”
    徐仓沅摇了摇头，“你爸爸呢？没回家给你做饭？”
    裴妍顿了一下。老爷子看出点眉目，神色一下子冷淡起来，哼了一声，说“是不是又在摆弄他那个修车铺？一天天正经事不做，净在外面瞎折腾。”
    裴妍脸上的笑淡了不少。
    徐仓沅没注意，还在自顾自的批评着裴靖松。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吃水果的徐灿浓眉一敛，过去把他爸支去了书房，然后使个眼色，让杨青带裴妍去后院。
    “我没事儿……”
    裴妍推开院门，看着满园的花花草草。
    她随手捏了捏旁边一盆开的正盛的菊花枝干，声音清淡又幽远，“人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婆比我见多识广，想必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爸爸或许没有外公期望的优秀，但他也很努力的在做了。只是，人心里的偏见，有时候真的根深蒂固难以撇除。况且……”
    裴靖松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又为什么非要按照别人期望的样子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