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公子是坐着轮椅上来的,头上已除去锥帽,换了面具挡住上半张脸。人到了近处后,萧天泽却突然精神了起来。
而此时雅加也高声出言道:“上次君上说吾王不够诚意,故这回吾国是真心实意要与东乾交好。微臣尤记得过去两国闹了不少不愉快,但实际上两国早已是姻亲关系。”
他特意顿了顿,让人群中的官员能出口询问:“尊使这话何意?”
雅加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却转而先介绍起赤金的王室,“君上应该知道过去赤金推举新王时大多都是腥风血雨,胜者为王败者命如草芥。但如今形势不同,吾王决定从所有血亲中选出最有贤能的人继承王位。故此番微臣前来不仅要与东乾友好商谈,还要代吾王恳请贵国的太子殿下同归。”
此话如平地惊雷,教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萧北辰有些许意外地抬眼看过去,一缕额发遮到了眼前。
群臣议论纷纷时,姬慕清坦然来到殿中,“使臣说笑的吧,太子殿下若想要赤金的土地,大可不用这种自降身份的法子。”
闻言,雅加侧过身向他行了一礼,不慌不忙地道:“听说姬将军近些年骁勇非常,漠烟关一战更是打得吾国将士节节败退。但如今边防早就休战,且吾王对两国冰释前嫌很有信心。”
“信心?”姬慕清冷笑了声,挺直腰背从他的肩头擦过行至后方,“是因为他吗?”
坐在轮椅上的人被猝然摘去了面具,周围瞧清了他的脸后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眉眼倒还挺像。”姬慕清缓缓倾身与之对视,“不知阁下现在能告知身份了吗?”
先前在城门外,姬慕清在知道人姓氏后逼问了几句,但病公子总是摇头不言,到最后临行前许是出于好心低言了一句:“面圣时会当众说的,将军着急不得。”
就因这一句话,姬慕清也完全确信了他们要当众戳穿君后的身份,而到那时,萧北辰的处境便会转瞬艰难。思索间,他回头望向萧北辰,却见对方的面色竟有些白。
他忙给了一个宽慰的眼神。事发突然,自己先前该告知一二的。
这时,雅加也开始郑重介绍道:“君上,这位楚公子是吾国曾经的王室之人,与吾王同辈。只可惜他在当年输给了吾王,如今已被贬为庶民。不过吾王仁慈,念在他长姐还殚精竭虑地为吾国操劳,便留了他一命。”
姬慕清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但还是保持着镇定地道:“贵国使臣一再不通报东乾,私自携了王室之人同来,是真心觉得朝廷能容忍贵国存有异心?”他的口吻冷至冰点,对上人的眼眸闪着寒光。“尊使信不信,不用什么继承,本将军二十三岁之前,便能荡、平、赤、金。”
雅加被吓住了。但他还是顶着姬慕清的威压将话说完,“尊贵的君上,这实在不是待客之道。微臣本想循序渐进地说,但现下便只能直言了。这位楚公子的长姐曾偷潜入东乾为吾国筹谋,但最后有幸受君上垂怜……”
“住口!”萧天泽蹿的站起,额头上冒了青筋。秘密揭露得太快,他看着底下皆震惊万分,一时还是无措。随即他正要开腔否认,却忍不住咳了几声。
这大殿中似乎有让人不适的味道。
薛滔是时识眼色代替他出言道:“尊使可知非议东乾皇室可是重罪,若再胡言乱语,君上可不会顾及来使不斩。”
雅加擦了擦汗,依旧不屈,“微臣所言俱是属实,当年吾国的公主直下江南,易容顶替了槐州楚家千金的身份,后有变故才在君上的帮助下又换了身份。但吾国确信当朝君后就是先代赤金的公主啊!”
“咳咳咳——”萧天泽的双颊涨红得厉害,“一派胡言!”
“君上,楚公子一直随身带着君后真实容貌的画像,真假与否您敢验吗?”雅加的态度也逐渐强硬。
萧天泽的手紧紧握着,连声音都在颤抖,“来人!把他们带下去!”
“君上!若如此,那我们两国都不要好过!”雅加一把夺过放在轮椅旁的画像。将要展开时被姬慕清的手刀敲到后颈,晕了过去。
随即,姬慕清眼疾捞回了快要落地的画像,紧抓在手中。
萧天泽屏着呼吸目睹完一切后,心才缓缓沉下。他正松下紧绷的弦落座回御座,却见御史大夫凛然走到殿中央,启奏道:“君上!”御史大夫砰的一声跪下,“还望君上以社稷为重,就太子殿下的生母给众臣一个合理的说法。”
他忍着怒看两人被架了下去后,才重整了思绪道:“怎么,对方一句话就让你们敢质疑孤?太子可还是孤的儿子!”
御史大夫同左右看了看,又道:“可太子是未来继承大统之人,如若生母曾是赤金派来的细作,实在难以服众啊。”
“孤说了不是!”萧天泽的声音哑了许多。他指着底下众人斥道,“怎么,还想这场闹剧继续下去吗?平时反复说自己多么忠心,这会倒跟外人同气连枝,是打算反了不成!”
“微臣不敢。”
群臣皆低下头去,齐道:“君上息怒。”
见人不再出声,萧天泽深吸了一口气,转向他人问:“赵将军可准备妥当?”
赵轲在一旁惊讶了许久,被周围人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启禀君上,守军已整装待发,当下便能护送来使返回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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