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又想起刚才的场景,想起她以命相护又想起她近乎哀求般的声音。
闭了眼睛, 心中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可两人之间不能如此坦然地在一起,苏沫知道这个前世的师父懂她的意思。
如今的她样貌和名字虽和前世一样,可前世如梦,时而缥缈时而真实,就像是听了一场别人的故事。而这“别人”的记忆也过于沉重痛苦,苏沫忍不住将她掩藏。
“我答应她来世再会, 她抱住我的时候我感觉到她身上的竹叶越来越多,应该是撑不住了。”
朱妍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再怎么来说她都只是旁观者,刚开始她心疼苏沫,如今秦溪竹这幅惨淡模样,让她心中的恨意一下消散很多,而且这已是她的第三世,那些恩恩怨怨也没有那样浓烈了。
想起苏沫小屋旁开花的竹林,朱妍想起了什么:“秦溪竹母亲的本体就是竹子,她陨落之时本体也像你屋旁的竹林一样开着花,说不定那就是秦溪竹,按道理来说她就算变回了本体也不会立刻死亡。”
在心中盘算过后,朱妍垂了眼眸,有雪花调皮地落到了她的睫毛上,这时的她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感,属于丹朱的记忆中总是有那个竹妖和丹青的身影。
朱妍叹了一口气:“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自己不想活了。”
丹青青色的翎羽反射着阳光,看着十分艳丽。他扭头看了一眼转世的姐姐鸣叫了一声像是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朱妍忍不住笑了,可又想到丹青的生命也不长久又变的失落起来,一切都像是在变好,又像是在变坏。
苏沫当然也明白,前世的她非常了解秦溪竹可她却不了解自己,她认为自己不会恨,可是最后发现她错得离谱,她会恨,会不甘,说到底前世的她比今世的自己还要短命。
“她已经崩溃了,她这样做是为了赎罪,也是在向我求一个来世再遇。”
虽然丹青刻意放慢了飞行速度,可凛冽的寒风并没有那么温柔,苏沫觉得自己的脸蛋像被刀割过一样生疼,可她的内心却是无比轻松,丹青的背很宽,她干脆就躺了下来。
抬头望不见太阳,可苏沫心里有它,因此笑容也是暖洋洋的:“对于她来说回忆是痛苦的,而我不能救她,我只想普通地活一回。”
“所以这一世就给我吧,下一世如何我也不知道了。”
朱妍回头看着懒洋洋的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一世你就好好玩玩,想去哪里?”
说起这个,苏沫还真没主意,于是她含糊着说:“你决定吧。”
朱妍看她模样便知是为何,她轻声一笑,在此新生时刻也没有了狠狠取笑她的心思,只是轻柔回应:“好,那就先和我回原妖族领地看看。”
苏沫自然无异议:“听你的。”
丹青振翅长鸣,朝着他的故乡而去。
沧钧山上,在一处大殿内,莫择州坐在一块蒲团之上,二十年过去了,他的容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两鬓斑白再不复青年模样,而在他的面前燃着一盏灯,灯内幽蓝色的火光轻微跳动着,那节奏就像是心脏在搏动一般。
蓦然,琉璃灯内跳动的火光突然熄灭。
莫择州这才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悲戚之色,声音苍老带着暮年的昏沉:“师姐也归去了,我还是没将她救回来。”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莫择州一听便知是自己的徒儿。
左芙一入殿内便见师叔的魂灯已经熄灭,忍不住捂着嘴巴小声哭泣起来,秦溪竹不只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带领她走上修仙这条路的引路人。如今师父垂暮,师叔仙逝,左芙内心涌出浓烈的害怕。
“别哭,原来的你可是很坚强的。”
“是,师父。”
左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莫择州看着比之前活泼开朗的徒儿却是犯起了难,她想起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徒儿,即使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师父过。
放是不能放出来的,她作为秦筱归的同犯罪孽难消,若是什么罪也不用受,残存修真势力定不会作罢,就连她活着也是莫择州舍了老脸才换来的。
想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他时日也无多,之前为了避免刺激到失忆的左芙,就没有让左芙接触沈怡欢,如今左芙身体状况转好,倒是能让她俩见面了。
一番思虑之后,莫择州开口呼唤:“徒儿过来。”
左芙听话地走上前,坐在莫择州身边,这么些年来她最大的进步就是放弃了墨守成规。
“师父有什么吩咐?”
莫择州看着她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了一起,不像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沧钧山代掌门,倒更像是慈祥看着儿女的父亲。
失去了长寿之后,那些曾经淡漠的情感倒是变得弥足珍贵起来,莫择州看着自己的徒儿心中满是担忧,他担忧着徒儿的未来。
“如今修真界还有何事可做,我不像那些执着的人,我知道修真界已经彻底回不去了,而我为了这盏魂灯耗费了大量的灵气,怕是时日也已无多,没想到最后的自己不是为求道而死,而是自然死去。”
左芙心中的惶恐更甚,她赶忙制止:“师父不会的,您还能活很长。”
莫择州笑着摇头,又咳嗽一声:“我再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
“师父你说。”
“沧钧山之后,寂风岭深处有间暗牢,师父想请你帮我照顾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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