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后半段,凉意微浓。回程路上的寂静中,带了一抹沧桑。
昭音干脆把腰间的外套解下来,披在了身上。这大半夜的,应该也没人看得清外套上的血迹。
谁知,身边的向恒立刻打量着她的外套,开着玩笑:“你这是杀人了?还是我不懂时尚?”
昭音也没有隐瞒,“我杀人了。”
向恒笑了笑,刚想打趣,却又转念一想,今天这样的情况,杀一个人,甚至杀几个人,都不是没有可能。
他拉起昭音的外套,看了看血迹的分布,开口问道:“你是割了动脉吗?”
“是,”昭音回答道,“颈动脉。”
知烟打了个冷颤。
昭音敏锐地捕捉到了,便笑着看向知烟,开口道:“当时把知烟吓坏了。”
知烟尴尬地笑了笑,“确实有点。”
“你可真猛,”向恒小心地问,“不害怕吗?”
“害怕啊,但是没办法。”昭音回答。
“我觉得这可比停尸房恐怖多了。”向恒说道。
“昭音,你今天经历得太多了,”知烟关切地皱了皱眉,“晚上会不会睡不着觉啊?”
昭音眨眨眼睛,想了想,开口道:“其实我觉得最恐怖的,还是地下通道那个猫。”
“对对!我也觉得!”知烟立即激动地表示赞同。
“我之前不相信鬼神的,”向恒笑着应和,“那一刻我竟然动摇了。”
昭音淡淡道,“还有那个人体模型。”
“对对!”知烟立刻伸出手,过来要与昭音击掌。
昭音伸手和她轻轻击了一掌。
“那个乍一看确实挺吓人,”向恒承认道,“要不是先看到了你们的反应,我突然看见个人影,也会吓一跳。”
“被一只猫和一个模型吓破了胆,”昭音笑着总结,“真是团里优秀的人才。”
“咱们还差得远,”知烟说完,又看向威远,“前辈,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害怕?”
“害怕。”威远淡淡回答。
“你害怕什么?”知烟根本不相信。
威远看着知烟,诚实地回答道:“怕你喊出来。”
昭音与向恒一愣,继而被逗得哈哈大笑。
知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威远前辈这么冷幽默的吗?
“太伤了太伤了。”向恒收敛起了全身的气场,只是单纯地笑着。
“哎哟笑死我了。”昭音捂着肚子,右肩却是不小心被向恒碰了一下。她不客气地模仿着先前的语气:“老实坐那儿!别碰我的伤口!”
向恒也不客气地回应:“你喝点功能饮料,伤口明天就好了。”
“什么?”知烟听得云里雾里。
昭音却是皱了皱鼻子,把脚伸到向恒受伤的脚边,警告地开口:“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错了我错了,”向恒连忙求饶,“我什么都没说。”
知烟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转头问威远:“什么功能饮料?”
她本以为威远会知道,谁知威远目光定在昭音和向恒身上,轻轻摇了摇头。
威远竟然不知道。昭音没跟他说过,却跟向恒说了。
知烟撇了撇嘴。
法步悠悠地骑着马,跟在马车侧后方。
马车上这是什么尴尬的氛围啊?这四个人,真是奇怪得不行啊。
威远和昭音之间,到底又出了什么问题?
威远旁边那个唇形很漂亮的女人,法步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这女人对威远的心意,真的是越来越明显。这俩人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昭音旁边这个笑眼弯弯的男人,法步倒是第一次见。这男人明显地喜欢昭音。这俩之间难道也有问题?
法步不禁感叹,年轻人的情感生活,原来这么混乱的吗?
跟在马车另一边的盛阳,也是心情复杂。
这大半夜的,突然被叫起来出任务,说是要保护一个人。他紧跟着队伍来到了医院的地下通道。然而在这里,他竟然还看见了威远和昭音。
以及那个唇形漂亮的姑娘。
他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看得出来,那个姑娘喜欢威远。那样的眼神,那样细心地帮他包扎伤口。
盛阳悔得肠子都青了。自从他拉着昭音出了一次半小时任务,他就眼看着威远和昭音之间的关系,从旺盛的一团火,变成了敲不碎的坚冰。
他觉得很对不起昭音。那天实在是应该再小心些。
然而,他却没看出昭音对这个漂亮情敌有任何敌意,似乎是很无所谓的样子。
这俩人,不会真的要分手了吧?
而作为当事人的昭音,只是觉得脱离了危险后,终于感觉到了身上的疲惫。
但她却没有任何睡意。
他们四个刚刚聊了一会儿天,现在都各自休息着。
昭音抬头看着夜空,仿佛披着一层朦胧的纱,有一种半睡半醒的意境。
“昭音,”向恒在她耳边小声开口,“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昭音转过头来问向恒,“你不困吗?”
向恒摇了摇头。
昭音眨眨眼睛,轻声问他:“你还好吗?”
向恒带着倦意笑了笑,“会好的。”
不到一天的时间,失去了唯一的家人,生活从此天翻地覆。昭音觉得,何医生今晚大概是睡不着了。
“何医生,”昭音告诉向恒,“会好的。”
“好。”向恒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确信。
昭音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
知烟正垂着脑袋,半睡半醒。
威远侧着头,看着马车外的夜景,似乎依然很清醒。
昭音轻叹了一口气。
她不是个敏感的人,却也能感觉得出,知烟看威远的眼神,不一样了。
对于知烟,昭音其实挺无语的。调和调和,还真是把自己调进去了。
她知道知烟就是这样的性格,但毕竟知烟和他们没有那么熟,他们两个人的事,知烟本来就没了解多少,又何必参与进来。
既然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觉得无奈,又觉得堵着一口气。
当一行人返回团里时,夜空中的薄墨,已经要逐渐散去了。
包括知烟在内的几人回了宿舍,中高层回了公寓。威远和昭音继续留在马车上,跟着亚久前往医院,连夜带向恒做亲子鉴定。
亚久明白,王室不想捅出私生子的秘密,便不会大张旗鼓派人过来对抗。在王家找到行动理由之前,他们必须拿到私生子的证据,并且公之于众。
因此,他们必须尽快行动。
马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昭音扶着向恒的胳膊,帮他下了马车,之后自己也轻巧地跳了下去。
然后,她脱下自己染血的外套,重新系回腰间。
亚久已经做好了安排。有两个上级在,昭音什么都不用管,只是陪着向恒。团里也很安全,她用不着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
等待鉴定的时候,昭音和向恒并肩坐在门口的休息区。昭音垂着脑袋,神情是看得出的疲倦。
向恒也是同样。
正在昭音昏昏沉沉就要睡着的时候,便听见亚久喊向恒的名字。
向恒抬起头,转身走向鉴定室。
昭音继续低下头,意识朦朦胧胧。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向恒已经在鉴定室门口与医生道谢了。她听到医生说加急的鉴定结果明天中午之前便会出来。
她正想站起身,肩上的外套顺着就要滑落。
她连忙用手拉住外套。
上面都是威远熟悉的气息。
她竟然睡着了。威远还在这期间来给她披了外套。
亚久和威远带着向恒从鉴定室走出来。昭音站起身,把威远的外套抱在怀里。
“明天早上开会。”亚久告诉昭音,“八点钟。”
“是。”昭音点点头。
“今天辛苦你们了。”亚久告诉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虽然天已经快亮了。”
昭音带着困意,跟着三个人走出医院。
和威远并肩走在前面的亚久,回过头来告诉向恒:“向恒,我对面的单元还空着,两间房。你过去住吧。”
“好,”向恒客气地点点头,“谢谢。”
“何医生,”昭音低头看着向恒冰敷着的脚腕,淡淡开口,“亚久前辈住顶楼。”
向恒不可思议地挑挑眉毛,“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威远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们。
昭音趁这个机会,把手里的外套递过去,声线没有波澜:“谢谢。”
威远点点头,接过外套,没说什么,便又回过头去。
他身边的亚久面无表情,心里的八卦之火却越燃越旺。
威远和昭音,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情况?
他当然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这都多长时间了?愣是一点亲密的交流都没有。
昭音甚至宁可和这个未来的香邦国王聊天,都不愿意和她的上司聊天。
看得出来是吵架了,但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吃醋?误会?生活习惯?
哎呀,太好奇了。
亚久斜了一眼威远。
威远正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亚久明显从威远的眸子里读出了不爽。
他觉得好笑,压低声线开口:“你的小朋友在跟你怄气?”
“不知道。”威远淡淡回应,语气里却是掩盖不住的不爽。
“有什么不知道的?多明显。”亚久低声道,“昭音跟你在一起之后,变得越来越幼稚了。”
之前多成熟的姑娘,处事不惊,云淡风轻。
现在年龄涨了,性格却回去了。甚至开始像小孩子一样耍性子,故意气威远。
亚久之前哪能想象得到?
他不禁感叹,看来爱情,还真是能改变一个人很多。
第236章 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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