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敖庚便被挑断了脚筋。
敖庚心里知道,那五短身材的矮子,必定是什么重要人物。
他既然能和李家兄弟称兄道弟,想必也是阐教十二金仙的门人。
她猜得不错,那土行孙正是玉虚十二仙之中惧留孙的弟子,修行于夹龙山飞云洞。他师傅惧留孙,与李家兄弟的师傅一般,同是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
她拂了那人的面子,金吒本就不会放过她。
所幸的是,她从哪吒身上顺走了通行腰牌。
哪吒一走,她便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带着哪吒的通行腰牌,一路畅通无阻。
太过于顺利,以至于她隐隐觉得不太妙。
她哪里知道,金吒故意放她出了龙宫。
金吒没料到她能偷到通行腰牌,但他已经着相武吩咐下去,等她一出龙宫,就地处决,格杀勿论。
奴隶敢跑,是要掉脑袋的。逃跑过程中被人不小心弄死了,只会是个意外。
哪吒就算想发作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不过还是个孩子,得了新鲜玩意儿喜欢一阵子,过后也就会放下了。
敖庚没办法,就算知道是个陷阱,她也忍不住要跳。
万一真的运气好,逃出去了呢。
早些年她也想过溜出去玩,哥哥们不带她,她也未曾真的溜出去过。自己家的布署尚且溜不出去,别人家的就更难了。
胆战心惊逃出了龙宫,还没上岸就被按住抓了回去。
哪吒不在,她被五花大绑扔在了金吒面前。
逃跑的时候被人一刀挑断了脚筋,她非常狼狈地趴在地上,鲜血染红了猼訑毛织成的地毯。
金吒挥退了侍卫,走到她面前,白色的衣袍上绣着金色的花纹,他站得很直,雌雄难辨的脸上带着些清冷,高高在上地对她说:“敖庚,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用你们龙族的秘法告知你父兄,主动伏法,从轻发落。你们叁人都可活。二,等着你父兄来救你,亲眼见着你父兄落网,你们叁人都得死。”
“呵,我会信你?你也有两条路,一,自己去天庭坦白罪行,主动伏法,从轻发落。二,等我取你们全家人的狗命!你们全家,男女老少,姓李的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我一定把你们所有人,都砍成一节一节的,去喂我东海里的鱼!”
被抓住必死无疑,她也豁出去了,什么难听说什么,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她现在还不如死了!
“敖庚,你还活着,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我呸!我这哪里是活着,只是还没死罢了!你们这些宵小败类,有种杀了我,我不怕你们!”她从小作为东海龙族公主被养大,受尽了父亲和哥哥们的宠爱,此刻说着狠话,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尊贵让她容光逼人。
金吒被她啐了一口,也不着恼。不慌不忙掏出锦帕擦干净:“把握好你这点时间,别以为上了我弟弟的床,就得了脸面。你只是我弟弟用过的一块帕子罢了。”说罢,把帕子丢在她脸上,盖住她的脸。那双眼睛的光太甚,被盯着倒是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把这畜生的眼睛挖出来,手筋也挑断了,别又生出什么事端。”
他昨日里放任土行孙动她,就是希望哪吒认清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奴隶,是个贱人,是谁都能玩谁都能碰的,任人取乐的玩意儿!没想过哪吒又因为她,驳了土行孙的面子,径直将人带走。
这般回护,恐生意外。
“你有种杀了我!”敖庚忍着不想在这天杀屠户面前哭,又怕得浑身发抖。一个人如果看不见,摸不到,走不了,那简直不如死了。
书上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战败应殉国保节,否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处境最艰难的就是俘虏,她不该存了心思想活,她不该有这般侥幸的妄想,她不该!
“你不敢杀我,你没种,你们李家没一个有种的男人!断子绝孙!不得善终!”
她已经是竭尽所能骂了最难听的话,平日里也没人敢在公主面前说什么混话,便是叁哥哥平日里胡闹说了几句她被她听到,也最多就能骂成这个样子。
金吒的脸色冷得掉冰渣:“敖庚,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把她舌头拔了。”
敖庚被人拖着,惨叫着挣扎。锦帕蒙在脸上,被挖了眼,以后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她以后连话都说不了了!她不如立刻就死了!
“哥,谁惹你了?哪个不懂事的这么不长眼。”
敖庚听到哪吒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呼喊,心里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又觉得这口气松得莫名其妙。脸上发胀,她脑子里乱乱的,竟觉得自己刚才尖叫怕死的样子十分的丢人。
我看我是疯了,快些吧,挖了眼睛断了手脚,也省得日日受辱。
“哪吒,这畜生盗取腰牌,试图逃跑。”
“这腰牌是我给她的。”
“你给的?”
“不给腰牌,怎么知道龙宫密室在哪里呀。”
敖庚几乎是一瞬间抬起身来,又摔了回去。锦帕落在地上,她看到哪吒一脸狡黠的笑容。她想挣脱绳索爬起来,挣脱不开,气得蹬腿。
“我猜她再不去密室,密室里那个小朋友就要活活饿死了。有了腰牌,自然要去救那个小朋友,再把他送出龙宫了嘛。我还特意出去了一趟,给她留点空间。怎么样哥哥,是不是比起哥哥的神算,弟弟也不遑多让啊。”
敖庚脸色发白,冷汗冒出来,脊背发凉。她确实去了密室,也确实是放了那个孩子出去。从家宴之后已经过了许多天,再不去,她怕那个孩子活活饿死在那里。而且,她还让那个孩子帮忙给父亲带了口信。
可没想到。
竟然被算计了。
敖庚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脑子里直接浮起的,是那个孩子身首异处躺在她面前的样子。
她和那个孩子分头往外跑,她眼见着跑不出去,拼死和守卫纠缠,就是为了给那孩子制造逃出去的机会。她的目标大,也制造了不小的混乱,那个孩子目标小,总能跑出去的吧。
可如果跑出去了,她倒吸一口冷气,父亲会因此被抓吗。
父亲会因为她这个致命的失误,被抓来吗?
她眼下的处境已是十分的不堪,如果父亲被抓···她简直不敢想象。
哪吒走过来一把提起她:“哥先忙着,我便带她回去了。”
“哪吒。”
“如何?”
金吒瞥了敖庚一眼,便看着他道:“玩物丧志。”
哪吒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随口应道:“玩玩嘛。”
“哪吒。”这畜生还是早些废了省事,若是叫她这么回去,以后恐怕真成了哪吒的宝贝。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自己的宝贝看护得要命,他那枪那圈那混天绫,断不肯叫别人碰一根手指头。
哪吒不是真的故意放她,而是为了捞她一条小命才这么说。她能从哪吒贴身处盗走腰牌,已经是大大的不妥,哪吒还给了她乾坤圈···今日说什么都要把这妖女弄残在这里。
“带走可以,脚筋手筋全挑断了。”
哪吒冷了脸:“哥,我不喜欢别人动我东西。”
“你自己动手。”金吒伸手将剑递过,“舍不得?”
“怎么会?”
“你自己说的,不过是个玩意儿。”
哪吒接了剑,看向敖庚,她本就被挑断了一只脚筋,鞋子也跑丢了一只,一只小小的脚露在外面。平日里养尊处优,别说茧子,连一丝粗糙都没有。嫩嫩的脚趾很细,细小而圆润,如同深海里的珍珠。
如今那珍珠上沾了血,蹭在粗糙的地毯上。
她惊慌失措地往后,因为被绳索捆得紧,她站不起来,只能往后蹭。
哪吒凉凉地瞧她,一把抽出剑,剑声铮鸣。
“小公主,跑的时候,可想到结果了?”
说罢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往她腕间一挑,干净利落。
敖庚吓得惨叫一声,闭上了眼睛,疼痛却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到来。反而束缚感一松,她睁眼看到绳索断了,哪吒一脸嘲笑地看着她面无人色的样子。
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她不知道哪吒要如何的作弄她,怕是只待她这口气松下,便会举剑戳穿她的四肢。
哪吒瞧着她的神色,冷笑一声,没再补刀,把剑往案上一丢:“什么玩意儿弄坏了,都不好玩了。”
说罢拎着她往外走,敖庚便真如一件东西一样,被他拖在地上,脚腕上的血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金吒不免有些头疼,他这个弟弟向来是杀伐果断之人,从不留恋男女之事,自得了这龙女,倒是有几分爱不释手。今日能斩了这龙女手足便罢了,偏他赶过来直接把人带走。真是被这狐媚子迷了心窍。早知如此,便不该把她送到哪吒房里。
说是当作玩意儿,断她手足都舍不得。说是当作个宝贝,倒是没见过谁家的宝贝这么被拎出去。
相武一言不发,给他倒了杯茶,静静立在他身后,给他松了松肩膀。
金吒想到刚才敖庚的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厢金吒揉着眉心,那厢他弟弟把敖庚拖出门去,没走几步,就开始了数落:“血流得这么多,把地板都弄脏了。”
敖庚内心:???难道是我乐意的??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能说句人话吗?这是人说的话吗?
注:1.猼訑。又东叁百里,曰基山,其阳多玉,其阴多怪木。有兽焉,其状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其名曰猼訑,佩之不畏。(《山海经南山经》)
作者有话说:
哪吒算是救了敖庚一命吗
敖庚每日刀尖上起舞。
之后会甜一点啦
哪吒开始暗搓搓护妻发糖。
有人喜欢阴柔狠毒金吒吗。
把她舌头拔了(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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