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灿荣摇了摇头,示意让林桥说说看法。林桥便把舟舟交到了丈夫的怀中,才开口道:“虽然我挺讨厌冯凌云的,但不得不说一句,这位老人家真是坚持说了一辈子的传统相声。抛开他儿子干的糟心事不提,他本人的专业水平其实是相当不错的。”
“是啊。老冯他不愿意改.革传统相声,可他在老相声方面是下了功夫的。可老冯他这么琢磨老相声,他的春晚节目还是收视率年年垫底,干咱们这一行的,不是说不破不立,而是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了……唉。”
吴灿荣不禁惋惜一声,冯凌云的死,对他个人而言并不意味着什么,但是对于整个相声行业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还有越来越多的艺人老前辈,正在慢慢凋谢中,正如传统文化艺术的辉煌闪烁过后,便剩下了一道晚霞在慢慢收敛余晖。
吴灿荣知道,能写好相声本子的人才,整个北京的相声圈里都不超过五个,林桥算是水平最高的那个创作者。只有她才能带得动身后的这一帮子演员去央视端着饭碗吃,可其余的相声社该怎么维持下去呢?!
还有天艺剧场打广告的事情,吴灿荣也颇有微词道:“你们把那些相声演员的段子,放在微博抖音上搞推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还有最近肖壹文和他的搭档,都上了好几次热搜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对逗哏和捧哏在谈恋爱!”
“外公,那是人家小姑娘YY男男基情,跟剧场的演出节目没关系的,我写的本子里绝不可能乱凑cp。”
林桥囧了个囧,去年肖壹文上春晚的相声作品火出了圈,加上他的捧哏搭档罗江辉是他的发小,所以有不少女粉们把他们两凑成了一对,并且成立了两人的CP粉后援会,号称是相声界的一对竹马情缘。
结果吴灿荣评价道:“网上还搞什么捧哏和逗哏是一对的说法?!这都弄得跟饭圈差不多,乌烟瘴气的,咱们正经说相声的演员,什么时候卖过同.性恋的噱头?”
林桥心知肚明的很:“外公,他们两个人都很直的,而且罗江辉有女朋友的。只是腐女粉丝自己拉的墙头,不是我们雇佣水军下场营销CP,剧场方面也是无辜的。”
“我也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只不过,从前的观众们进了剧场,是来看我们说相声的,眼下,这些观众进剧场是来追星的,唯独不是来听相声的。只有票房方面说得过去,业务水平都大不如前。”吴灿荣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外公,我知道了,回头我会敲打敲打肖壹文他们,让他们知道水平退步的下场就是薪酬缩水。”林桥乖乖受训道。
顿了顿,她也清醒道:“可是娱乐行业的大势所趋是快餐化,相声行业的没落,还有曲艺节目的惨淡,都是年轻人茶余饭后的选择。只有老观众们还坚持看传统曲艺。”
“是啊……改变不了了,只能造星,却不能回归当初的繁荣。”吴灿荣负手而立。说真的,他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
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传统有时候也该让位于时髦潮流了。
离开了吴家,回去的路上,陆熙年开着车,看林桥还在思索着刚才的问答,便宽慰道:“桥桥,你别把外公的话放在心上,他并不是想教训你没经营好剧场。”
要知道,从前的天艺剧场市场价值不过两三个亿,现在品牌价值十个亿,捧红了那么多曲艺明星,这多亏了林桥苦心孤诣的经营。
“我当然知道外公他不是教训我,可……师哥,外公说的都是对的。”
窗外正在下着茫茫大雪,林桥托腮沉思道:“我捧红得了一个肖壹文,我救不了整个相声圈的没落。我能捧红沈瑛瑛的梅花大鼓和张心泽的三弦,却改变不了京剧舞台上江河日下的局面。归根到底,我们这个时代崇尚的是消费文化,娱乐至上。而怎么去改良这些古老的文化艺术,去适应社会潮流,是一门终身要去钻营的学问。”
陆熙年震了震,桥桥的清醒和坦诚,他每一次都自叹不如。
当然,这种严肃的学术讨论气氛没持续多久。
回到了家以后,林桥就收到了一通报喜的电话——是沈瑛瑛打来的。说是她昨晚上完春晚节目后,忽然发现身体不舒服,于是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查出来自己有孕在身。
元旦前,沈瑛瑛刚刚跟张心泽领了小本本结了婚,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电话里,沈瑛瑛还非常不好意思道:“师姐,我可能要请几个月的产假了……张先生说他不放心我,要让我早早请个产假……对,他想全程陪着我在家养胎。”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林桥赶紧大手一挥,给沈瑛瑛批了个半年的产假。挂了电话,林桥哈哈大笑三声,师妹和张先生这生娃的速度,可比陆老师的拖延症效率快多了!
回头,她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陆老师听,还开玩笑道:“我们的天艺剧场一枝花沈瑛瑛也有宝宝了。你说,她要是生个男娃娃,我们家要不要跟他们家结个娃娃亲?”
陆熙年看了眼怀中睡着的一岁小女儿,奶呼呼的小脸蛋简直萌到了心坎里,于是果断拒绝之:“小孩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这些大人去操心。”
林桥刮了他一个鼻子:“我就知道你会吃醋!从前没结婚的时候,你会吃我的醋,现在有了女儿了,你还吃女儿的飞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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