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北京京剧院的王院长发来了问候函,他笑呵呵道:“林小姐,天艺剧场举办这个濒临失传的戏曲保护节目非常好,可以弘扬我国传统的京剧文化,拯救失传的京剧剧目……你有什么要京剧院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这边可以出人出力!”
还有苏州昆曲社、湘剧文化保护中心、越剧文化保护联盟……等等官方组织的负责人,都发来了真切的问候,各种老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都鼓励她继续做这个节目。
跟火热的相声剧场不一样,目前全国的戏曲学院和曲艺社还是抱团求生的艰难状态,林桥愿意借助天艺的名号,帮他们宣扬曲艺这门艺术,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林桥的所作所为,非常能博得曲艺圈的好感。短短一个月之内,各路曲艺大佬都对天艺剧场的努力表示了认可。
连一些曲艺明星们,也都在公开场合夸赞道:“天艺剧场致力于保护传统曲艺文化和相声文化,这些节目搞得不错……现在的文艺界就缺少这样有良心的艺人,大家都要向他们好好学习。”
当然,林桥也不是光吆喝不干实事的人。她跟爸爸最大的优势在于,他们都是一肚子墨宝的老艺人。很多失传的曲艺,全国都没几个年轻演员会唱了,但爸爸跟她都会唱完整的段落。毕竟,她从小生活在天津曲艺的窝子里,唱戏说相声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她目前一边整理新年的节目表,一边把自己知道的曲子通通都默写下来,再安排专职的演员去表演,等到过年再给曲艺圈“大惊喜”,保证能稳住天艺剧场的地位。
对了,顺便提提那个来蹭戏听的家伙……
陆老师得知她最近在办公室里默写濒临失传的戏曲,顿时就坐不住了,非要跟她一起来上班,顺便听听她肚子里的这些“存货”。
林桥也没法劝,陆老师本质上是个戏曲狂热粉丝。他这个人其实很佛系,第一不贪财,第二不好色(?),第三把名利都当做过眼云烟,第四爱好广泛但不会玩物丧志。唯独对于戏曲,他始终抱着十二分的热爱。
她唱的每一出好戏,都是陆老师回味无穷的心头好。
可问题是……
“办公室里只有一把椅子,你想坐哪?”
陆熙年执意要来看她写曲子,其实林桥是不太愿意的,这厮常常会分走她的心神。
没想到,陆老师的脸皮比故宫的城墙还厚。他看了看四周,办公室里满满当当都是资料和书架,确实没有第二把椅子让他当个旁听生。
他干脆心一横,坐在了她的“BOSS专座”上,再把她抱在怀里:“桥桥,我当你的人形椅子,你坐在我怀里写曲子。”
“……陆师哥,我觉得你是个规规矩矩的文化人,千万不要向流氓偶像剧学习。”
林桥真的很囧。就是偶像剧中,她也没见过女主角坐在男主角的腿上办公呀!这成何体统?他们关系再好也要注意形象。
“……林师妹,我觉得,你对我有些误会,”陆老师居然一本正经道:“男人抱着妻子,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认真工作,这有什么不对吗?”顿了顿,他还自欺欺人道:“你就把我当做椅子好了,你写你的,我看你写就行,我绝对不会说话打扰你工作。”
林桥:“……”
某人真是够掩耳盗铃的,世界上哪有这么暖烘烘软乎乎的椅子?!
但看在陆老师没有对她上下其手的份上,她只能随他去了,于是坐在他膝盖上写起了稿子,只把背后的温暖当做空气。
写的时候,她时不时唱一段哼一段,回忆儿时听过的调调,再用宫商角徽羽的旋律记录下来。
陆熙年听得比她还专注,他能准确分辨出每个小曲调子的板式与唱腔。什么是西皮二六,什么是散板,哪一段是拖腔……他都能立即听出来。这就是他跟林桥之间独特的共鸣之处,旁人无法理解他们艺术上沟通的桥梁,还有这些“陈词滥调”。
只是林桥是个唱戏容易入戏的人,她唱着唱着,就容易陷进去。甚至把自己的情绪也带入到那些痴男怨女的纠缠中。所以,她有的时候唱戏是很开心的,有的时候被感染了,就会显露出难过神色来。这时候陆熙年就提点几句话,好把她从戏中拉回来。
比方说——
“万般红颜,皆化为红粉骷髅。千钧情谊,付诸于断绝残垣。”
她唱着一首失传了五十年的老湘剧,只觉得这句子里都是无限的感伤情怀。好像人人皆是那下凡的顽石,演绎了一出嗔痴悲欢的红楼梦,最后也无力去补天,她的心情也随之低落下去。
陆熙年看怀中的爱妻不高兴了,立即岔开她的注意力,“桥桥,这是你从哪听来的曲子?”
“这是从前我家茶楼上,一位跛脚老先生唱过的曲子。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林桥稍稍一回身,正好撞进他的眼眸里。
陆熙年明白她的心路历程。桥桥的爷爷跟他外公一模一样,都是家中收容老艺人江湖卖艺。他从6岁开始,就一边跟母亲吴茵紫学唱戏,一边跟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们学各路地方戏曲。长期以往,他才有这个满腹的学问沉淀。
因此,他跟林桥的成长经历几乎是一模一样。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桥桥是自己的“同道中人”。这种知音之间的吸引力,对于他而言,才是最致命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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