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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节

    第四百三十一章 葵瓜子
    这话就很重了!
    有忤逆之嫌。
    涉及柳阁老就更敏感了。
    含钏埋下头与左三娘咬耳朵,“...柳阁老好歹也是入阁拜相的人物,这新娶的继室怎这般轻浮?”
    左三娘头也一歪。
    两个小姑娘堂而皇之地说起了悄悄话。
    “...柳阁老在仕途上是有些运道的,于刑罚律法上是把好手,我爷爷也是推崇他的..只是,柳阁老在姻缘上实在是有些背运,前头那位原配去得早,嫁过来不到三年就难产过世了,柳阁老守了丧礼之后,族中的长辈就为他开始再说亲了,可惜说了三个,要么是女方莫名其妙摔跤瘸了,要么女方的爹犯了事被下大狱,都黄了...说到第四个,才说到这位..”
    左三娘嘴巴朝前努了努,“这位总算是安安稳稳嫁进去了,那时柳阁老还不是柳阁老,还只是个背负克妻名声的刑部三品官儿,求娶的档次也是一个比一个低,这位卢夫人是五品小官儿家的庶女...不过,这两口子倒是也有些风雨同舟的好些年。”
    左三娘声音越压越低,得出了一个惊世结论,“所以说,家里过得太容易的女人,会越活越回去,会变得傻乎乎的。”
    含钏:...
    还非得家里跟个斗兽场似的,女人出来才精干?
    “你咋知道的?”含钏笑盈盈地问,“你不是近两年才回的京吗?”
    左三娘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算啥?齐欢那丫头什么不知道?京城百事通啊!我随便听一耳朵,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含钏一低头被左三娘逗得眉眼全是笑。
    这头两个小姑娘咬耳朵,那头放薛珍珠老太太一个人孤军奋战。
    也不是孤军奋战吧。
    乔夫人作为东道主,虽然心里恨不得离这场混战八丈远,可使命感却让她不得不勇往直前。
    乔夫人连忙起身,一把将还欲说话的卢夫人拎起来,笑着同在场的诸位夫人当机立断道,“许是今儿个长生班唱的曲子不好,大家伙的心不在戏台子上,我们还为诸位夫人预备了叶子牌和雀牌,若不想看戏的夫人奶奶们随我来便是。”
    看自家娘亲如此怂包,左三娘看热闹不嫌事大,扼腕叹息道,“母亲也太怕事了!”
    含钏痴呆地挠了挠脑袋。
    左三娘指定是有什么大病!
    还真希望有人在他们家打起来啊?
    在乔夫人安排下,刚刚出言怼了固安县主和曹家的三位夫人都起了身预备往里屋去。
    却见薛老夫人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环视一圈,沉声道,“在场诸位,与老身大多都不是头回见了。北京城就这么小点儿,大家伙来来往往都是熟面孔,往后指不定会不会做亲戚、会不会有交集。今儿个的话,既说了,咱就说全乎。”
    小老太太顿了顿,仪态大方,语声很沉凝。
    “承蒙圣恩,固安县主下嫁曹家,我曹家内外五十八口人均受宠若惊,十分惶恐,阖府众人迫不及待地以最高礼数对待这折谕旨,一是尊敬圣人老太后的赐婚之恩,二是敬重固安县主为国为家的大义情怀!”
    “往后,再让老身听见诋毁我家孙媳、栽诬我家名誉的话,恕老身不肯与之同席照面了!”
    含钏心头微动。
    无论小老太太是不是为了曹家,一句“下嫁”,一句“孙媳”,就已经是表明态度了。
    隔了良久,左三娘有些遗憾地探头道,“...早知如此,我就把目光瞄到你们家去——老太太人好、主意正,小姑子软糯良善,郎君漂亮壮硕...啧啧啧,还是应当先下手为墙,如今即将过上好日子的就是我了!”
    可别了!
    一想到左三娘当自家嫂嫂的画面,含钏觉得不忍直视!
    薛老夫人的陈情令一出,满室寂静,左三娘的祖母笑呵呵地抓了把炒制得极香的葵瓜子到薛老夫人跟前,乐呵呵地招呼,“吃吃吃!咱们看戏看戏!”
    之后,再无人说起此事。
    含钏连回头看,都收获得少了。
    那些个清贵世家的姑娘们忌惮于曹家老太太凶猛的战斗力,从含钏身边路过时,目不斜视却态度良好,倒叫左三娘啧啧称奇。
    吃了晚饭,众人便启程回府,含钏坐在马车上撩开帘子同左家人挥手作别。
    刚一放下车帘,就听小老太太暗自撺着劲儿的话。
    “...明儿个让曹生去账房支三万两白银!买最好的布匹!最贵的别庄!最稀少的首饰摆件!咱们家要办一场最豪华的婚礼!让京城这些个没啥钱的读书人都看看!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家娶了个多好的媳妇儿!”
    第四百三十二章 桃肉冰沙
    薛老夫人要较劲儿。
    含钏捂着嘴笑道,“您不是不乐意这孙媳妇儿吗?咋还愿意出三万两银子迎娶?”
    含钏把从左三娘处接收到的八卦再传递给自家小老太太,闷着头低声逗笑,“您知道恪王娶王妃用了多少钱吗?内务府就拨了二万两!曲贵妃和曲家才添了八千,咱们这派头超过人恪王,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呀?”
    薛老夫人脖子一梗,“不合适!?哪儿不合适!曲家是什么破落户!也配和咱们家比!”
    薛老夫人气儿还没顺过来,冷哼了一声,“比权比势,咱们家或许比不过,比银子!?”
    “呵呵——”
    含钏感到了薛老夫人的嘲讽一笑。
    “咱们家就是出个零头,也比曲家有排面!”
    薛珍珠老太太转头看了眼被风吹起车帘子,眼神顺道刮带了繁华热闹的夜市,再轻哼了一声,“也就是醒哥儿答应散尽家财、倾囊相助,否则这个媳妇儿,你且看我老太太怎么娶!”
    怎么娶?
    还能怎么娶呢?
    都出到三万两银子了呢!
    娶个王妃也大差不差这些银子了吧?
    含钏打趣道,“那您原先预备着怎么娶媳妇儿?难不成拿金子打个八抬轿子,再拿玉石铺路,再建一座黄金屋子把您孙媳妇儿供起来?”
    薛老夫人顺手敲到自家这嘴贫丫头后脑勺,笑道,“甭打趣你祖母!咱们家又不是暴发户!”
    含钏失笑。
    得了吧。
    曹家是最正统的暴发户!
    偏偏暴发户本户对这一点没有深刻认识。
    暴发户薛珍珠老太太渐渐把眼光收了回来,笑容慢慢收敛,左手挽了挽挂在右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当初备了二万两给你哥哥娶媳妇儿,本想着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咱们出二万两置办得妥妥帖帖的,姑娘家也不至于因彩礼过高,掏空了家底...”
    这倒是。
    豪门大族娶媳妇儿,彩礼和嫁妆都是差不多的,或是彩礼稍稍高过嫁妆。
    若是彩礼出得老高,那人姑娘家是绷这个脸面,掏空家底置办嫁妆呢?还是由着世人说娘家占了大便宜?
    彩礼和嫁妆差异过大,一般都是高的一方想给矮的一方下马威。
    薛老夫人叹了口气,“如今倒是好了,迎娶的是固安县主,咱们家出多少银子来办都说得过去了。”
    含钏愣了愣,才想明白。
    不说老太后亲自赐婚,固安县主本身就自带最贵的嫁妆——民众中的名声,北疆部落的声望,还有那被西郊大营收编的三千精骑...
    就这三点,曹家拿十万两银子出来娶亲,都没问题。
    含钏笑眯眯地挽过小老太太胳膊,靠到薛老夫人肩头,笑道,“那您不生哥哥气了?”
    薛老夫人抿抿唇,隔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叹了口气,“不生了...”说着便笑起来,“儿孙债儿孙债,不来讨债怎么叫儿孙?你哥哥一向懂事聪明,突然的任性总是有道理的...”
    小老太太揉揉含钏的头发,“只是这小兔崽子把你祖母也想得太狭隘了!好好说说,好好聊聊不好吗?!非得先斩后奏!跟自家祖母还玩儿起了朝廷上那一派阳奉阴违的招数?我要是不晾他这么几天,我薛珍珠这张脸往哪里放?”
    马车驾得很顺溜,压根感受不到起伏。
    含钏笑眯了眼睛。
    行吧。
    得让薛珍珠老太太先把场子找回来!
    含钏本以为这场风波就在小老太太的炫富中平静过了,可官场无小事,女眷们的话往往代表了整个家族的意思,第二天傍晚,含钏去“时鲜”站岗正好遇到徐慨从吏部风尘仆仆过来,喝了一大口桃肉冰沙,觉得舒服点儿了,才跟含钏说话。
    “今儿个早朝,你哥哥死咬住柳阁老不放,把前几年秋后斩立决死刑犯却改判流放的案子又拿出来说道,非得让柳阁老举一个律法里支持改判的条款。”徐慨拿银叉子挑了块儿桃肉吃。
    冰冰凉凉的,又酸又甜,可解热了。
    吏部尚书齐大同是苦出身,抠得叫一个惨字了得!部内不准放冰盆,不准带小厮打扇,不准喝冰水,甚至不准用名贵的蚕桑丝制成蒲团...
    他不算怕热,都一脑门子汗。
    再看身边那些个胖大人。
    可别提了,满背的汗都浸湿朝服了!
    整个大堂弥漫着一股难闻又浓烈的汗臭味。
    徐慨自己都嫌弃自己,稍稍坐远了点儿,害怕熏到自家小姑娘。
    “那圣人的态度呢?”
    含钏手里端着一杯冰镇酸乳酪淋到桃肉冰沙上,桃肉红红粉粉,冰沙晶莹剔透,再浇上粘稠米白的乳酪,看着就好吃。
    可惜含钏吃不了。
    小姑娘正肚子痛。
    且婚期临近,薛老夫人正下大力气给小姑娘调理身子骨,什么冰的、凉的、辛辣的是一律不准碰的。
    在含钏身后虎视眈眈的墙头草水芳,就是老太太得力的探子。
    含钏只能默默吞咽了口水。
    徐慨没注意到,低头又舀了一勺,冰得舒爽,发出了一声喟叹,再道,“圣人留下了你哥哥的折子,听魏东来说,圣人之后把柳阁老留了下来,就问了一句话,‘你在这桩案子里,清白吗?’”
    第四百三十三章 火腿鸽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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