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巨大的履带装甲披着死寂与恶意的斗篷从浓烟中现身。
    如同掠食巨兽般的战争堡垒的巍峨身形在奈特市郊外的远端遥遥升起，穿过焦黑的大地一头切入惨遭战火摧残的街道废墟。
    尚未腐朽的残骸与尸首被山脊般庞大的装甲撞开或碾压，上面犬牙交错的武器时刻用炮口指着远方那个沉寂的城市，各个舱门逐一启动，饱经磨砺的厚重金属张开巨口，释放出一整队操作武器的屁精。
    此时还留在道路附近的若干粗陋卡车都绝不敢与之分享同一路径，立刻发动引擎全速退避。
    在仓皇逃窜的同时，车上的小子们还发送出近乎乞求的谄媚声音，反复强调自己的归属，并渴望能够一睹霸主的尊荣。
    只有一辆交通工具没有恰当地展现出匍匐哀鸣式的恐惧——那是辆托着粮食往城里走的马车，其成员都是城市的原住民，奉命将粮食运到城内。
    他们不认识那面旗子，只能在慌乱中驾车逃往开阔空间。
    于是下一秒，绿色堡垒的副炮释放出一阵漫不经心的弹雨轰击，如同为随后的劳作进行热身般摧毁了那辆马车，和上面搭载的一切。
    这几乎不值一提。
    巨型装甲从坍塌的小教堂前方经过，向遥远的大地投下一块漆黑阴影。
    在车尾一根高高的金属杆被树立起来，一面巨大的战旗庄严而可畏地悬停在上空，让远方的每一双眼睛在黎明降临之后都仰望苍穹。
    装甲上的所有武器都准备就绪，指向城市——塞满了火箭的发射架能够在一次齐射中把整个广场化为灰烬，诸多能量武器足以蒸干一个湖泊，一门门火炮所引发的凶蛮冲击大可将最坚固的房屋。
    它是步履沉重的死亡使者，为攻城掠地而生。
    最后，还有那支军队。
    其庞大兵团由披坚执锐的精英组成，他们披挂盔甲的身躯武装到牙齿，配备着精工手枪与链锯武器，重型机枪与火焰喷射器，单兵火箭筒与自动炮。
    大批这样的强悍战士列队跟随在装甲后方，一旦得到召唤便可立即发动攻势，而另有一些——数量略少，却同样危险，他们的精神力量随时准备摧毁横亘在路上的一切事物。
    这支军事力量无比凶猛且极端致命，是这个城市及其民众有史以来都从未目睹过的。
    而它仅仅是第一批入侵者，更多部队会接踵而至。
    这就是古克对奈特的造访，如同一柄用震慑与威严铸就的战斧。
    而在城市中心，聚集于解放广场白色大理石地砖上的拥挤人群因敬畏而默然无声，他们在前一天黄昏就胆怯地走上街头，纷涌至此。
    寂静迅速向外辐射，穿过了城市广场的宽阔边际，沿着交通彻底停滞的公路继续散播。
    它被鹰身女妖记录者使用的相机镜头捕捉下来，将会从她们手上被传递出去。
    每一个扩音器都在低沉噪音中缄口无言。
    这寂静重重压在整个城市上，所有人都仰望远方，等待着他们的征服者与新主人。
    那一个战神。
    克莱因沿着大理石广场边缘缓步穿行，尽可能靠近那些将人群阻挡在外的金属护栏。
    夜刃扫视着彼端的一张张面孔，那些男女老少的目光都越过了那些野蛮战士身影，紧紧盯着同一个地点；解放广场中心位置万众瞩目，一个由红色油漆描绘的欧克笑脸图案向四周辐射出光辉。
    这呼应着欧克的某种概念，夜刃不禁猜想它是否代表一个原始的神祗。
    更值得注意的是，如今每一座圣父凯蒙的高大雕像都已经被推翻了，克莱因从其他人那里听说到，这并非欧克所谓，而是干支贵族的奴仆在夜间巡视全城，摧毁任何颂扬圣父之名的事物，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夜刃撇着嘴，这样的行为有种近乎于……白痴的味道。
    即便在广场边缘，这里也有一堆曾是帝国主君雕像的灰色碎石，被欧克用履带式推土机粗鲁无礼地铲到一边。
    克莱因曾去查看过，还有半张完好的面孔躺在残骸顶端，呆滞无神地凝望着天空。
    它今天会目睹什么呢？
    夜刃转过身，仔细审视着一列列神情紧张的欧克士兵，以及那些站在后方大厅台阶上沐浴着闪耀阳光的华服贵族。
    克兰朵伯爵就位列其中，与其他所有奈特贵族一起等待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在他们和护栏之间，一道由家族仆役组成的人墙将整个抵达区域环绕起来，克兰朵下令将平民与自己隔绝开，以防有反抗军图谋威胁他或者其余叛党贵族的性命。
    夜刃不禁暗自讥笑，这些蠢货居然荒谬地认为他们算是有价值的目标。
    在这场横跨帝国的战争中，他们最多称得上是小麻烦，这些装腔作势，鼠目寸光的白痴心甘情愿地为残暴的入侵者一个落脚点。
    他们真因为这些绿皮和人类历史上的其他征服者是一个样子么？
    他们在当地的威望，他们在当地的权力，在其他人类眼中或许是有用的，是可以合作的。
    可是绿皮绝不会，也不太可能真正的在乎这些。
    夜刃继续前行，找到了他昨晚所选取的地点——在一根高大的装饰性廊柱脚下，并在此就位。
    他将亲眼确认那位霸主的态度。
    突然，军乐队的喇叭奏响了一阵嘹亮高音，克兰朵迈步上前，前方一个喇叭放大了他的声音。
    “荣耀属于霸主！”
    他高喊道。
    “荣耀属于古克陛下！”
    聚集于此的人群一齐呼应，声若雷霆。
    “他们在吵吵啥？”
    早已等候在广场正南方的格拉克，听到后面人群传出的呐喊，有些恼怒的回头看了一眼。
    “好像是在为古克老大叫好。”
    “这没点气势！他们没吃饭吗？”
    格拉克再一次有点后悔自己留下了这一撮虾米，原本他已经将城市了一半的居民都毁灭了，但是那位记录者告诉他，一群活的战利品，一群俘虏更能彰显他的功绩。
    毕竟尸体的说服力总是比喘气的差一点，而且敌人失败后表现得越软弱，也越能印证他的强大。
    格拉克被她说动了，于是生平第一次，接受了虾米的投降。
    不过他对于虾米的“管理”没什么经验，就把这些事交给了虾米们自己的头，至于后面怎么弄，他也没想好，或者根本没想过，反正古克肯定有主意。
    “来！让他们看看俺们是怎么欢迎老大的！”
    格拉克朝周围的小子吼了一声，接着抬起手臂。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随后，欧克巨大的声浪便将人类的那点呼声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