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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双关

    “你对那个小妖精做了什么?”崔永基问牧歌。
    “我甚至不认识她!”牧歌一脸无辜地耸肩摊手。
    “不不不。你可能是不记得她了。拔吊无情?”崔永基经验丰富,把椅子移到牧歌身边,“很显然,她认识你。哦,我太熟悉女人的怨恨了,她肯定情不自禁地喜欢过你,你也肯定冷血无情地践踏过她。”
    牧歌恼火道“说了我不认识她!”他烦躁地站起来,伸长脖子眺望织云小姐的面孔,却被五光十色的舞台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只瞧见一条性感的裙子在视野里欢快地舞蹈。
    突然,仿佛回应牧歌的心情,悦耳的歌声忽然接近,青春活泼的伴舞女郎们拥着歌者跳到舞台边缘,那位独一无二、炙手可热的姑娘像一朵妖娆的火焰,一边娴熟地歌唱,一边缓缓抬臂遥指牧歌——“你不会有好下场,令人爱恨交加的白眼狼……”歌手那轻轻扭动的妖娆体态、宛如天使的纯洁歌声,令所有歌迷为之疯狂——观众席顿时像雪崩一样坍塌下来,宛如巨浪砸向牧歌
    “你这个白眼狼!你对织云小姐做了什么!”
    崔永基沉浸在听觉带来的欲望高潮里,他甚至没想到观众会哗乱。
    牧歌猝不及防,扭头看时,已经被蜂拥而下的健壮男观众扑倒在地。第一个男观众骑上牧歌,连挥拳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后面的人海拥挤踩踏而过,随后赶来的男士们争先恐后地往牧歌身上蹦,像叠罗汉一样堆起一米高的人山,宛如蚂蚁在蠕动,又像壳族在攻城。
    崔永基踉跄后退,被人群挤到了十米开外。他震惊地站稳,急忙声嘶力竭地喝令安保人员维持秩序,然而美妙的歌声依旧缭绕在天地之间。崔永基难以置信地眺望舞台,发现那个红颜祸水竟然对骚乱无动于衷,织云小姐依然闭着眼睛轻吟浅唱,迷人的细腰和长腿并紧轻摇,柔软的手指滑过曼妙的身子,那妩媚的体态令人目醉神迷。只要她的歌声不停,那些暴徒的疯狂就不会退潮。
    因为骚乱造成通道拥堵,安保公司的人员一时难以渗透进现场;崔永基昂头眺望,发现江璃和大总统身边的保镖紧密团结在两位高官周围,围成铁桶形状,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帮牧歌。这一幕让崔永基心寒。
    崔永基心急如焚,不断催自己的保镖去控制局面,然而这只是杯水车薪。他估算时间,感觉牧歌差不多该捐躯了,顿时方寸大乱——忽然被人拽了一下衣角,崔永基扭头一看,瞧见牧歌气定神闲地站在灯影里整理礼服。
    “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崔永基两眼一坠。
    “我会隐身。”牧歌掏出张灵羽的日隐项链炫耀,然后催动光尘,沐浴着火焰般的粉尘,衣角猎猎飞舞,摩拳擦掌“你看出来了吧?那个女人的歌声有古怪,像某种群体魅惑术。你有权力以妨害国家安全罪的名义逮捕她,对吗?”
    “你要我下令逮捕织云?”崔永基本能地抗拒,他的下半身代表大脑提出严正抗议“她可是大总统和副总统的好朋友!”
    “不管了,我至少要打断她的歌声,中止这场骚乱。”牧歌擅作主张地走向舞台,扭头对崔永基使眼色“你会替我正名的,对吧。”
    “你……”崔永基感觉上了牧歌的贼船,由不得他拒绝了。
    牧歌微笑完毕,人就化作一道残影,宛如彩虹跃上舞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横勾,势如破竹地轰向织云小姐那白皙的手背。
    他要一拳把她的话筒打飞,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凛冽的拳风掀起织云小姐的刘海,淡棕色的发丝在风中战栗,可是她依旧沉浸在如怨如诉的情歌里,双眸紧闭,睫毛颤动,眉头微蹙,低头拉长百转千回的颤音余韵——她的身后,伴舞女孩们依旧在热舞。
    这时候,牧歌的拳峰距离她的手背只有1公分,接下来,牧歌的铁拳将毫不留情地打断歌者的纤纤皓腕。但是在01秒后,牧歌将彻底停止一切攻势,因为织云小姐睁开了眼睛,对牧歌说了一句话。
    “你真的好狠心呢。”歌声戛然而止,云淡风轻的一句嗔怪,让骚乱的会场瞬间冻结——厮打的、推搡的、踩踏的、逃避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洗耳恭听美妙余音,屏息等待她的下文。
    织云小姐睁开睫毛、扭头看牧歌的刹那,牧歌才一睹芳容。这一刹那,他的呼吸跟拳头一起停止了,心房里的血液却沸腾起来;他再次看到祸国殃民的倾世之貌,回想起了被读心术支配的恐惧和被魅力囚禁的耻辱。这个女人只应活在画中,她蹙眉便叫男人心疼,展颜便教男人心动,千种神态衍生出万种风情,叫人争风吃醋死去活来。牧歌不愿做裙下的奴仆,曾经凭借意志逃脱,将这份诱惑的梦魇深埋心底——没想到,画中人竟然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因赏心悦目而激动,也因为荷尔蒙的躁动而恐惧,他怕自己意志不坚,沦陷在这倾城祸水里。
    “云……云……”牧歌喉咙干涸,嘴唇翕动。
    “嘟囔些什么,你要打人家吗?”织云小姐微微歪头,话筒抵在樱唇上,气定神闲地凝视牧歌。
    织云的歌声一停,群体魅惑术顿时中止,观众们纷纷恢复理智,疲惫地自行休息,骚乱自解。不明就里的大总统图斯确认没有刺客后,拍案而起,喝止牧歌“牧歌是吗?谁让他靠近织云小姐的?保安呢?把他拖下去!”
    牧歌的招式虽猛,却能收放自如,所以气势汹汹去打织云,好处是战则能胜,坏处是一旦没戳穿织云的身份就会让他百口莫辩。
    “云嘉仙子,你怎么在这里?”牧歌看见两个凶神恶煞的总统保镖从后台走向自己。他必须争分夺秒搞清楚状况。
    “人家跟森罗殿闹翻了,当然要来这里喽。”织云小姐小手一软,话筒一横,声音便没有放大,只有牧歌能听见。牧歌恍然大悟,大名鼎鼎的织云小姐原来是绒族最年轻的飞升宗主云嘉仙子,难怪姿色超群,把一群高官迷得神魂颠倒。牧歌心念电转,就把来龙去脉猜测了个大概。曲靖吞并壳族,属于窝里斗,自然要找个重量级人物来背锅顶罪,云嘉仙子因为心疼侄儿,撕毁和议、挑起战火,证据确凿,是一只非常理想的替罪羊。曲靖丰收渔利,文体两开花,可以说把亲姐姐的利用价值榨取到了极致。
    “你来就来,为什么要杀我个措手不及!有话好好说啊!”牧歌看见那两个保镖越走越近,心中叫苦不迭。
    织云小姐云淡风轻,依旧冷艳如故“人家约你面谈了呀,你放人家鸽子。”
    牧歌一脸惊愕地想,放一次鸽子而已啊,你犯得上在大庭广众之下送我一曲《你不会有好下场》吗?量刑太重了吧!他仔细回忆,思考到底还有什么对不起云嘉的地方,无数答案立刻如雪片飞入脑海自己当初为了完成任务,的确对云嘉仙子使用了流氓手段,幸运的是擦枪走火竟然撩得她芳心大乱,不幸的是好景不长牧歌必须按时离开,并且有拔吊无情弃她而去的嫌疑——难道这女人一直怀恨在心?
    牧歌盯织云小姐的脸蛋。他捕捉到了报仇雪恨的笑容。
    “为什么要害我?”牧歌确定了云嘉仙子的敌意。他咬牙切齿。
    “我对你说过,”云嘉仙子回眸瞧他,万种风情里唯独没有温情,“你敢抛弃我,一定会后悔莫及。我一定要成为你最大的绊脚石。”
    保镖距离牧歌只有五步之遥。牧歌跟云嘉交流的时间已经不够。
    “那也算抛弃吗?”牧歌叫起撞天屈。他现在实在得罪不起女人了。
    “不管!”云嘉仙子固执地宣布,“我要你死!”
    这时候,两名总统保镖走到牧歌身边,一左一右封住他的退路,光尘澎湃,气势威逼“牧歌,请你配合。”
    被千夫所指的牧歌终于受到总统保镖的制裁,令广大群众扬眉吐气、心情愉快。细细碎碎的呐喊声逐渐汇聚成民意的狂潮“竟敢染指织云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把他轰下去!”“把他丢进监狱!”“不要让他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大总统图斯显然很享受这种顺应民意的感觉。他对台上的保镖微微点头,允许使用武力。
    如果牧歌束手就擒,那未免太没面子。牧歌想,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现在我已经四面楚歌,看来不能说服她,只能制服她了。
    这时候,所有人以为牧歌即将伏法、会场尘埃落定、演唱会即将正常进行,大家心中的芒刺已经拔除,观众们交头接耳,有说有笑地对牧歌指指点点,迫不及待地等着总统保镖折断牧歌的尊严。
    牧歌忽然抬起头,转身面对织云小姐,暗中催动从江璃那里偷学来的演讲术,张口震八方“织云,我承认我是一只白眼狼。”
    云嘉仙子睁大眼睛,显然呆了一下,纵然她有读心术,都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牧歌此举属于临时起意、现场发挥。从另一方面讲,一个恨了很久的男人,突然用非常有磁性的声音开口认错,不由得令云嘉仙子飘飘然。
    连保镖都看着牧歌走神,显然在揣测牧歌跟织云的过去。全场观众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既痛快,又嫉妒——痛快的是,牧歌好像认怂了;嫉妒的是,他们连认怂的资格都没有。
    牧歌看见1号桌上的江璃坐得笔直,拧着腰、扭过头,牢牢盯住自己,唇角微咬,一副不能释怀的模样,格外可爱。大总统图斯则眯起眼睛,神情森然。3号桌的崔永基已经不见了,想必在卖力给牧歌收拾局面。
    牧歌成功攫住全场注意力,这是胜利的第一步。接着,他诚恳地瞧着云嘉,在心里默默地想“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继续当小人了——如果你接下来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仙子的老底全揭出来。”
    云嘉仙子果然一怔,措手不及地咬唇思考起来。牧歌知道她读到了自己的心声,于是抓紧时机,语出惊四座“可是,就算做一匹白眼狼,我也必须拒绝你,因为你带来的是我的烦恼。就算换做今天,我也只能重复这三个字,对不起。因为她比你先到。”
    全场哗然,整个天空都在窃窃私语,夹杂着“吹牛比吧?”“织云小姐会倒追你?”“这小子疯了吗?”的谩骂声。可是骂了半天,织云小姐竟然呆若木鸡,令人大跌眼镜——虽然美女泫然欲泣的样子惹人怜爱,但是织云小姐保持沉默没有反驳,这个令人悲伤的事实也令人胆战心惊地怀疑牧歌的话是真的。嫉妒就像喉咙里的鱼骨头,给人一种突如其来的刺痛。谩骂的声音陆续哑火。
    牧歌给全场观众造成会心一击。可以看出,那两个威胁牧歌的保镖也非常难受,他俩脸色灰败,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在群众的心理防线被嫉妒情绪攻破的时候,牧歌人模狗样地点头行礼,然后毫不留恋地走下台,不带走一片云彩。
    云嘉仙子身子摇晃,难以置信地瞧着牧歌,红唇微张,竟然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牧歌潇潇洒洒下台去了。她感到挫败和酸楚,咬着嘴唇,忍耐朦胧的泪目,一面盯着牧歌的背影,一面说服自己早已不喜欢他、保持沉默的原因并非心碎,而是妥协、是为了保持身份不被揭穿,是为了让眼泪不流下来。
    她就算有读心术,都分不清牧歌这一席话的真假。他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脱身吗?还是一语双关呢?想到这些,她的身子都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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