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翼，你要喝水吗？”尹思媛问。
    发现了唐翼的残缺之后，一开始她也不喜欢唐翼的残缺，但是为了给自家乖巧的青梅做个好榜样，她还是勉强自己去接近他，释放善意。
    但是唐翼也不傻，相反自从残疾之后，对人的心理十分敏感，对于她的好意始终不假辞色。
    尹思媛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悠悠在这里，你以为我会理你吗？
    看他不抬头，她说：“那我走了。”
    尹思媛走出教室，古言才拿铅笔笔戳了戳唐翼的背，唐翼转过身：“怎么了？”
    其实唐翼对待尹思媛和古言并没有太大差别，因为古言即使想过对他好，但是附身的身体家庭条件有限，她也做不了多少，也就是每天给他和尹思媛一颗玻璃纸糖。
    其实做唐翼的任务最简单的方法应该是在唐翼出事之前出现，帮他免了灾或者顶了灾。
    次之就是成为唐翼的一个长辈，这样也能帮助他，总比他现在的家庭好。
    经过几次夜探香闺，古言也差不多弄明白了唐翼的家庭组成，父母结婚是联姻，先婚后爱，这也不错，但是唐翼出事之后两个父母就都变了。
    每天不分日夜地相互指责，却对唐翼没多少关心，好在还是知道教导仆人的，保姆对待唐翼还算尊敬。
    但是古言也感觉到，保姆也快要受不了这个家庭，想要辞职离开了。而唐翼的父母却没有察觉到。
    可以想象，如今这个保姆辞职之后，家里没有新的保姆，唐翼会过的多糟糕。
    出于某种以防万一的心思，古言之前将自己的家庭住址告诉了唐翼。
    回到家，还没有进家门就能听见唐翼已经麻木的互相指责声，看到唐翼进来，唐父唐母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
    也不知掩耳盗铃的是什么！
    唐翼径直避过了这对夫妻，拄着拐杖，往卧室走去。
    唐母喊：“小青，小青，快扶小翼过去。”
    但是喊了几声也没人应，气氛顿时尴尬。唐父不阴不阳地说：“今天早上小青已经给我辞职了。”
    “什么？”唐母瞪大了眼：“辞职？”
    唐翼关上门，把外面再次响起的争吵声挡在外面。
    “你还在吗？”他小声地问，眼睛瞟向房间各个角落。
    古言叹了口气，本来今天不打算出现了的，还是现了身。或许该说不愧是后来毁灭世界的人，在他身边她都能用自己本来的神魂出现。
    “怎么了？”
    女子声音缠绕着莫名的韵律，尽管看不到人，唐翼听到这股熟悉的腔调，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没事。”唐翼闭了闭眼，说：“我就是看看你在不在？”
    “怎么了？”
    一股无形的力道托住他的下巴，唐翼没有抵抗这股力量，都有过好几次对话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触碰他。
    古言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被她的手的力道抬起脸，眼睛直直看向前方，好像能看见她似的。
    现在眼眶水润润的，鼻头也泛着红，仿佛有些委屈的样子。
    “姐姐，你会死吗？”唐翼问。
    古言笑了一声，回答：“我会活得比你久。”
    “哦。”唐翼说：“那我就放心了。”
    古言问他放心什么他也不说，古言问了两遍就不问了，可能是保姆刚走缺乏安全感吧。
    古言收回抬着他下巴的手之后，唐翼伸出双手，嘟着嘴：“抱。”
    古言一时间哭笑不得，学校里还一副冷淡的样子，也没见他对她有好感，现在倒是表现得粘人了。
    念在他今天特殊情况，古言没有拒绝他，正打算把他抱起来，唐翼又拒绝了。
    “不。”
    古言：“有什么问题？”
    唐翼抿着嘴，他不要这种托屁股像是抱孩子似的抱法，想了想，他说：“公主抱。”
    反正都是抱，古言也不在意这么多，既然他想要，那就这样吧。
    古言弯下腰，一只手揽过他的膝弯，唐翼乖巧的伸手圈主她的脖子。
    “什么感觉？”古言笑着问：“凉不凉？”
    “凉。”唐翼乖巧的回。
    古言把他放到床上，唐翼安安分分地躺到床上，过了一会儿，说：“我饿了。”
    古言：“……”
    “我还真不会做饭。”
    唐翼仿佛忽然来了优越感，倏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我会，我教你吧。”
    古言飘在房顶，手拉着吊灯杆，悠悠的在空中做旋转运动，说话声在屋里四周响起，还颇有点鬼魅飘忽的感觉。
    “但是我不想学。”她装鬼：“我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做饭，死了吃饭也不是必要的事了，我还学做饭干什么？”
    唐翼改口：“我给你做。”
    古言提起了兴趣，或许是今天他的心情问题，两人第一次有了接触，甚至还有了诺言。
    “那我现在就给你做。”唐翼问：“你想吃什么？”
    空气中响起古言的笑声：“现在你爸妈都睡了，你可小心点，快别把两人吵醒了。”其实就是委婉拒绝。
    “你不相信我会做饭？”唐翼的脸猛地拉下来。
    古言真不明白小小年纪的小孩哪来的那么大的气性，简直和她都快有一拼了。但是谁让他现在还是个崽子呢，还是得哄。
    古言说：“没有，我是怕你把你爸妈吵醒了，让你爸妈不高兴。”
    唐翼沉默了一会儿，古言几乎都快要猜测自己刚才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了，他才说：“没事，厨房隔音，我小点声，他们听不见的。”
    古言心里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顺了他的意。
    “我给你拿拐杖过来。”古言说。
    “别，不用。”
    古言扭头看去，竟然看到日常冷酷的崽子脸上露出红晕，这可真是齐了。
    唐翼：“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大，门的隔音功能不管用。”
    古言饶有兴致地、语气闲闲地问：“所以呢？”
    “你抱我去厨房。”崽子红着小脸：“然后你再把拐杖拿给我。”
    古言故意找茬：“我抱你倒是没问题，但是你们家有没有监控？”
    崽子神情忽然严肃：“监控可以看得见你么？”
    古言：“那当然不可以，但是能看见你飘在半空中啊。”
    “哦。”唐翼仿佛是失落或庆幸地松了口气：“没关系，我可以把客厅监控屏蔽掉。”
    “……”
    古言服气，真不愧是最后让世界给陪葬的，这么小就能屏蔽监控了，虽然是自己家的监控吧。
    唐翼屏蔽了监控，但是古言出门后还是做了两手准备，扰乱了监控信号，就算是崽子屏蔽失误，也不可能拍到他飘。
    到了厨房，古言把他放到小木凳子上：“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拐杖。”
    过了一分钟，唐翼拿出手机，低着头，想了想又放下。
    “干什么呢？开始吧。”古言飘过来说。
    看了一会儿，古言发现唐翼小崽子做饭手艺还不错。
    做好了，唐翼把饭菜盛起来：“你可以吃吗？”
    古言坐在唐翼身边，两人就在厨房吃了起来。古言吃饭和鬼略微相似，都是吃完之后，食物就没有味道了。
    吃完之后，唐翼闻了闻：“真的没有味道了。”
    古言笑着说：“你可以尝一尝，现在非常难吃。”
    唐翼尝了一口，皱起眉。
    古言笑了起来：“是不是很难吃。”
    他点头：“是不太好吃了。”
    古言：“行了，我都忘了时间，你赶紧睡觉吧。睡觉之前把你明天给后面小女生的巧克力装好，别明天忘了带了。”
    唐翼：“你白天跟我去学校了？”
    古言：“怎么了？我不能去？”
    唐翼脸上出现了一点纠结，但是过了一会儿，只是说：“没事，可以去。”又看向碗筷，说：“我刷了碗再去睡觉。”
    古言说：“没事儿，这点小事儿交给我。”指尖一弹，直接一道水流涌进碗里和筷子表面，转了两圈，携着进了洗碗池。碗筷干净一新。
    古言又把碗筷放回去：“好了，走吧，去睡觉。”
    按照来时的，古言抱唐翼回去，同时分出一丝力量缠住拐杖，直接带回卧室。
    “好了，你睡吧，我走了。”
    每当他要睡的时候她都会自觉离开。唐翼已经习惯了，没有应声，房间里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古言早上的时候又来了，但是没有出声，看着夫妻二人有意的忽略某个事实，一大早就去上班。唐翼一脸平静地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走到洗手间，靠到洗手池边上伸手到水下，刷牙洗脸。
    到唐翼进了厕所，古言才停下，没有继续跟进去。
    直到里面响起“砰”的一声，古言皱起眉，还是没有进去，人七八岁已经有自尊心了，但是等五分钟之后厕所还是不断传来撞击的声音之后，古言还是直接穿过门进去了。
    看到地面上的狼狈景象，拐杖被扔得他完全够不着，古言总算确定不能袖手旁观了。
    她直接伸出手臂把他抱了起来，还是他昨天要求的公主抱。
    “啊！”唐翼惊呼了一声。想到来人是谁，眼底阴霾逐渐散去，手搂着她的脖子，不出一声。
    古言施法将厕所恢复原样，免得夫妻二人再因为这个而发脾气，抱着唐翼往他的卧室走去。
    把他放到床边，唐翼问：“你怎么才来？”
    声音有点软，仿佛忍着哭泣的沙沉。古言头一次觉得有点燥，像是本来预想好的事情突然脱了轨，偏偏对方还一点没有察觉到的低着头。
    低头看了一眼人，对方也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或许年纪还小，情绪演示的并不高明，眼中已经把她视为至亲的神色明显。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上，她想了想，说：“对不起。”却没有解释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