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筱看着那本《追人,从用心开始》,躺在床上翻开。
第一页的字迹龙飞色舞,恍若将唯筱带进那个夏日的午后。
那时她刚追周易宁不到三个月,屡屡受挫却也还未挫败。
近似于,越挫越勇。
空调机械的运转声麻木地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就连角落,也充斥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气息。
门蹭地被人从外推开,唯筱满脸惊喜地跑进房间里,趴到床上打开手里的书。
书打开的第一页,是一张心愿卡。
唯筱思索两秒,起了身找出一支笔,又趴回床上。
纱帘安安静静地躺在窗侧,将大半炙热的阳光挡在房间外。
偶尔泄露出的几缕悄无声息地撒在地板上,唯有一丝肆无忌惮地爬上床侧,落在书页,照亮了那潦草又满怀希冀的字。
“我讨厌隐蔽,不喜沉默,腻烦一厢情愿。
我的喜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它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强大到——
我喜欢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向我俯首称臣。”
大抵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次勇往无畏的时候,年少时以为全世界都会围着自己转。等长大了才发现,自己也只不过是芸芸人海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个。
有人不屈于平凡。
有人臣服于平凡。
二十岁的唯筱尚且不屈,二十二岁的唯筱跌了一跤,摔得头破血流,开始臣服。
在二十三岁的这一年,唯筱恍惚睡去,迷迷瞪瞪地想。
这一天,虽然久了点,但也算是到了吧。
当年被他拒之门外,如今不也成了他的心上人。
-
被闹钟惊醒时,时针正逢停在数字1上。
唯筱埋在被子里,强按下那股再次睡过去的冲动,睁开眼关了闹钟。
睡前忘了关窗帘,外边若隐似无的月光投射在房内,给这个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许温柔。
唯筱和过去几天一般爬起身,提着拐杖偷偷摸摸走到房门口,小心翼翼打开房门,朝外边看。
依旧是漆黑一片。
那天张凯军的话和那晚周易宁坐在阳台上的模样在唯筱心头上挥之不去。这几天她每晚都起来蹲守,但毫无异样。
唯筱继续放轻脚步去客厅看了一圈,没有人。她朝周易宁的房门望了望,最后返回到房间。
脑子里在想着事,不知何时又迷糊睡了过去。
也许,真的是她多想了?
第二天,唯筱从房里出来时,周易宁正好也刚从房里出来。
她打了个哈欠,说了声早。
“现在都快九点了,你怎么还瞌睡,昨晚做贼去了?”周易宁边走边卷袖子,走在前面。
唯筱想到这几天自己晚上干的蠢事,心虚。“睡眠质量不太好。”
她跟上他,问。“明天是不是要去医院复诊了?”
周易宁嗯了声。
唯筱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经意说:“你要是有事把我送到医院就行,我一个人去。”
“嗯?”周易宁动作一顿,“我什么时候说有事了?”
“你没事吗?我看你每天拿着个电脑还时不时要跑去公司。”唯筱眼神无辜,语气又疑问地说。
周易宁将热好的牛奶和粥端出来,又返回厨房边做小三明治边反问。“你是在怪我这几天没陪你?”
“……?”
唯筱眨了眨眼,摇头。“我真的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周易宁挑了下眉。“别担心,复诊我一定会抽时间陪你去的。”
“……”
唯筱想去检查一下自己说梦话是什么毛病,让周易宁一起去她还怎么去检查。
别说他还听见过自己讲梦话。
更别说,她还讲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话。
她忧心忡忡地在桌边坐下,想了一会,直截了当道:“听说讲梦话是缺了什么,我待会想去医院顺便检查一下。”
周易宁拉凳子的手一滞,随即继续动作,不以为意道。“腿都没好,梦话着什么急?”
“都是身体上的病,还有三六九等之分?再说了,我腿感觉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不依靠拐杖的话,走了几步还是会累得疼,但这点疼和两礼拜前那种疼完全比不了。
周易宁哼笑。“骗谁呢你。”
下一秒,周易宁右脚拖鞋上被人用力踩住。
他抬眸,唯筱笑得得意忘形。“你说好没好?”话落,唯筱用力踩下去。
拐弯抹角报了昨天他要翻她书的仇。
周易宁没动,甚至脸上完全看不出他被人踩了一脚的事实。
“唯筱,你用你左腿踩我是几个意思?”他喝了口牛奶,扬眉。“我记得你伤的是右腿。”
唯筱拧眉,他看都没往下看,怎么知道她用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正欲缩回来,腿被人夹住。她猛地抬眸震惊朝对面的人看过去。“你干什么?”
“撩我?”周易宁轻笑。
唯筱简直觉得这人不可理喻。“你有妄想症吧你,你松开我。”
“只需你踩我,还不许我踩回来?”周易宁耸了下肩,上半身往后靠,声音变得喑哑几分。“但我舍不得踩你,又不想放过你。”说完,他微抬下颚,双腿用力夹着唯筱的腿不放。
“……”
唯筱用力往后抽了抽,底下的腿纹丝不动。
她瞪向他。“你赶紧松开我。”
“我不松你怎么办?”周易宁摩挲着手指关节,倏地一笑。“又咬我吗?”
唯筱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有必要一直追着不放?”
她觉得那晚她脑子就是抽了,居然做出这样的蠢事。
周易宁点头,理所当然又饶有兴味地开口。“关于你的事,过多久我都不放。”见她不说话,他松开腿。“以后别随便来撩我,撩完就跑,算什么本事。”
唯筱挫败得不想说话。
他又道:“要有本事,就直接上。”
“……”
“别说踩我了,你就是要怎样,我都乖乖配合你。”周易宁笑得无耻又放浪,语气意味深长,单手撑着下颚直勾勾地盯着唯筱看。
唯筱彻底闭嘴。
第二天,两个人去医院。
谁也没提要去检查说梦话的事。
看了骨科,医生让唯筱下地走了两步。
“再等五到七天应该就可以彻底下地走路了。这几天可以试着不用拐杖去走走路,不要走太长时间,每天半小时就行。之后再来复诊一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听了医生的话,两个人商定每天晚饭后去京大操场散步半小时。
十二月中旬,时针堪堪划过六,天色已近暗沉。
干裂的风打在人的身上,唯筱将羽绒服的帽子往上拉。两只手缩在羽绒服里,胳膊被周易宁撑着,一瘸一拐地在人海里走。
操场上四个角亮着灯,中间的草坪上有人边弹吉他边唱歌,社团里的人在跳鬼步舞,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在一起聊天聊地。
周易宁和唯筱围着跑道慢腾腾地走,后边的人时不时越过他们往前跑。
巨大的led屏幕上在放京大新闻社的报道。
声音被掩在学生的嬉闹之下,刺骨的冬天,洋溢着春天的笑。
唯筱的视线从屏幕上离开,看着小情侣手拉手走在自己身边,叹了口气。
周易宁问怎么了,她抿了下唇还是如实道:“我现在看见比我年轻的女孩子,心里会嫉妒。”
“嫉妒什么?”
“嫉妒她们比我年轻。”
周易宁思忖两秒。“那你想着我在追你,你会不会好受点?”
“嗯?”
唯筱完全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就是你有我这么优秀的追求者,但她们没有。这样你会不会好受点。”
“……”唯筱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家虽然是自恋,但又是打着安慰你的幌子,好像不接受都是一种对他的伤害。
唯筱思索着说点什么好,旁边的人将手指伸进袖口,戳了戳她的指尖,轻声说。“而且你看着比她们年轻,长得也比她们好看。”
她缩了缩指尖,手握紧成拳,装模作样扭头背对他去看别的地方,口是心非道。“是嘛?”
周易宁笑着嗯了声。
不可否认,唯筱被他的话取悦到。
而且,周易宁的话本来就是事实。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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