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水蓝色长发的男子。
静静地躺在冰面以下,容貌清俊绝伦。有着连雕刻家的刻刀都无法雕刻的精致眉眼。眼睛下方有一颗小巧的泪痣。而他身边的不远处有一位女子,散着长发,颈部有着狰狞的血痕,穿着的和服正是少女第一次死亡时所穿的那一件。少女侧卧着,像猫咪一样蜷缩成一团,容貌和如今的少女如出一辙。
“那时候没有完全死透嘛....想着反正也没有机会了,离的近一点说不定能把歉意传递到....但应该没有传递到吧。”
“对我的歉意同样也没有传递到啊,主上。”
“对不起。”
“这样说的话想吃醋都没法吃了......”鹤丸国永酸溜溜地挠了挠鼻尖。
“但是如果他是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好人的话,应该会原谅你吧。”
“.......谁知道。”
“像我这种无可救药的坏人,不也这样原谅你了?”鹤丸叹了口气。
“鹤丸,酸味儿溢出来了哦。”
“..........”
“这是个对自己严厉过分的,冷冰冰的有时候又很凶的笨蛋。本来是我是姐姐吧,结果后来变成了他来照顾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嘛,人类就是这样,“嗖”地一下就长高长大了。无论是性格啊还是外貌啊,好像一瞬间就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不光是成长后的不同,连外表和内在都完全不一样,换句话来说,就是变复杂了吧。我不明白这种变化,给他添了好多麻烦。”
少女的眼睛有些失神,仿若回到了那段遥远的战争岁月中去,离群索居的少年和少女,在流淌着剧毒的玫瑰园里安静地沉睡。一如如今的冰面之下:
“我一直把他当成孩子,这样年轻的他怎么能为了区区神明丢了性命呢?那时候我还在欺骗自己只是把他当成了观察对象,我还对他说了出来....我真是混蛋,明明都能为了这家伙下了那种誓言,却一直保持着那种微妙的态度,如果我不那么冷酷的话,或许就能互相理解而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样的话一次都没有说过,他倒是说过几次.....我却在嘲笑他,我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我不明白,好像从那个世界离开之后,我就什么都不剩下了。既然已经尽了这样的全力,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恐怕这就是少女身上违和感的由来吧——确实是有压迫力的大人,但总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加温柔一点,但温柔的程度早就已经足够了。鹤丸国永安静听少女说着,两人静立着被风雪一点点掩埋。
“我是不明人心的,会带来灾厄着,能够破坏一切的怪物。为什么……你们不害怕身为怪物的我呢?”
“额,我还是冒昧地问一下,他说你很重要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的?”
少女垂头丧气:“我说“区区人类也配与我相提并论”来着。”
鹤丸国永:“………”
那还真是……残忍。
不过怎么感觉主上完全没搞明白那话里的意思。
又不是刀和主人之间的关系,一般男人会轻易说出“你对我很重要”这样的话吗?
但是那时候主上虽然外表是少女,实际上还是幼年期吧,幼年期对家人特别看重也是正常……的吧。
所以是家人吗?
emmmmm……
nice。
鹤丸国永暂时没有手,他在心中比了个大拇指。
“我是个笨蛋。”
“嗯嗯,是个笨蛋。”
“…………”被人用这么欢乐的声音谴责她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但是……这到底是过去的事了。到最后,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反派boss吧。对于这孩子来说,这一生他贯彻了自己的信念,没有任何后悔之说。他强大,勇敢,坚毅,谦逊,温柔………虽说小时候有点儿自卑的毛病。真是的,这么好看还自卑。言谈也不太擅长,老是让别人误会。但他的一生是充满光彩的一生,而且有了个对得起战士之名的落幕。”
少女喃喃地说:“真好啊,我那时候到底在不满什么呢?”
当然会不满了,谁会为了一个光彩夺目的英雄传奇而让自己的亲人遭受那种磨难啊。鹤丸国永想到。
“他的一生这样圆满地结束了。与此同时,我的过去也该结束了。鹤丸,我啊……已经不会再陷入到那段噩梦中去了……”
少女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广袤的冰之地狱里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
………
“鲁格尼斯老师,她会醒来的吧。”
"嗯,会振作起来的。应该不会太久了。"
了无生机的冰雪平原上,混沌煞白的雪风中,出现了两个几乎透明的身影,一个红发,一个蓝发,静静地伫立在风暴中。许久后,红发的男人出声道:
“雅柏菲卡……”
“老师,如果阿普利尔这么想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对么?”
“是我的错,雅柏菲卡,我不该……把你们卷入那场战争之中。”鲁格尼斯从来没体会过这样深重的悔恨。
“请不要这样说,老师,为了大地而战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雅柏菲卡摇了摇头,蓝发在风中飞扬。
但是……即便是一次,只有一次也好,真想像这把刀一样,为了保护她而不顾一切地战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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