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说带好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她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简直是自己磨了把锋利的刀,对准自己的喉头。
拈花越想越叹息,长长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在位上坐下,书桌堆着的几座书山,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无端暴躁。
柳澈深伸手端过茶,拿过茶盖轻轻拂过上面的茶叶,“师父似乎很忙碌?”
拈花听到这风凉话,牙都差点咬碎,她这般忙碌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他!
这个逆徒啊,真的要活活整死她。
拈花沉默了许久,面上才没有表现出一丝不爽,伸手把面前的书一一挪开,“都是些寻常琐事,倒也不至于很忙。你先头说,是为了付师叔而来,怎么不把他一道带回来?”
柳澈深手中的茶盖,轻轻碰撞着青瓷茶盏,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他垂着眼,若有所思。
他越这样话少,她就越拿不准,正想要开口,柳澈深却开了口,“师父想让付师叔回来,总要有一些条件。”
拈花当即身子前倾,“没问题,你有什么条件随便开,只要仙门有,都会给你。”
“仙门自然有……”柳澈深低声呢喃。
拈花听得心中一喜,仙门有,那自然都可以给他,反正又不是她的,不心疼,“你说来,都可以给你。”
柳澈深垂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要恒谦的命。”
拈花闻言脑子空白,“……你说什么?”
柳澈深慢慢抬眼看过来,薄唇轻启,“我要师父杀了恒谦。”
拈花的心瞬间收紧,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一直没有很深刻地意识到他真的黑化了,因为他往日那样正派的性子,让她对他的印象,根本改变不了多少。
可等他说出这样的要求来,她才彻底意识到,这不是在玩闹,他是真的彻彻底底黑化了,完全不留余地。
他就是她的对立面,她的威胁。
柳澈深看着她,很轻的开口,“我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师父都不愿意答应吗?”
这是小小的要求吗?
这是要她的命!
恒谦是这话本里的男主,她如果杀了他,岂不等于自杀,狗逼系统虽是卡了,但扣她寿命还是分分钟的事!
柳澈深把茶盏放到桌上,“师父可以考虑好再给我答复,弟子可以等。”
拈花思绪混乱了好一阵,有些难言,“他怎么说也是你师弟啊,你……?”
“师父把我逐出师门那日起,就不是了。”柳澈深说的很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拈花左右为难,“既如此,你又何苦再叫我师父?”
“师父总归是师父,你毕竟收了我为徒,我又怎么能忘了恩情?”他说着,起身往这边走来,在她面前蹲下身,“师父,你如今是衡山仙门的掌门,要是被别人知道,你觊觎自己座下弟子,别人会怎么想,弟子这么要求全都是为了你着想,师父好不容易坐上掌门,怎么能因为他毁于一旦?”
他这一字一句说的,真是为她着想,倘若她是原身,说不准还真听进去了。
可她不是啊,她只是来做反派任务的,男主死了,这个世界绝对会崩掉,她的任务必然失败,绝对没有回去的希望。
柳澈深轻轻拉着她的手,似乎像一个极为尊重她的弟子,“师父想好了吗?”
拈花连忙抽回了手,“这不行,你要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件事不行。”
柳澈深见她抽回了手,眼神莫名凛冽,明明是一样的表情,可就是让人觉得周围莫名冷了几分。
他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了几许压迫,“师父既然下不了决心,那就由弟子替师父处理。”
他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拈花着实有些被吓到,当即上前拉他,“你等等!”
柳澈深却没有理会她,手中已经显出了剑,那柳叶剑往日在仙门中乃是仙器,通身仙气,如今已是满身戾气,乃是杀人利器。
拈花拦不住他,连忙上前揽住他的窄腰,连拖带抱的拉扯,“你先让为师好好想想,为师一定给你满意的答复!”
柳澈深这才停下脚步,看着外面洒落的阳光,“师父,不是弟子逼你,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弟子可以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你若是办不到,付如致的尸首就会在三日后送到你面前。”
他伸手用力拉开了她的手,收起剑往外走去,一如来时,冷淡至极。
这哪里不是逼她,分明就是要逼死她。
他怕是真的恨透了她,才会让她动手杀她心爱之人,这要是原身,指不定就给他折磨地虐心虐身。
她虽然不是原身,脑子也差不离一抽一抽地疼。
就算牺牲了付如致,保住男主,他也肯定不会就此停手,恒谦早晚会死。
除非杀了柳澈深,可她下不去手,自从他说后悔拜她为师之后,她就心软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愁死鸭子!
“师父!”荪鸳鸳匆匆进来,到了她身旁,“师父,你没事罢,师兄他说了什么?”
拈花沉默不语。
恒谦魂不守舍进来,“师父,师兄可是恨我们了?”
寻诀闻言一脸凝重,荪鸳鸳连忙凑近看她,“师父,你别吓我们,是不是出事了?”
拈花思索片刻,慢慢抬头看向他们,“确实有事,为师准备驾鹤西去了,你们几个好生准备一下。”
几个人闻言震住。
怎么就到了要驾鹤西去的地步!她明明还好好的!
第71章
拈花有了这个想法,当即实施起来,还给回了往日师门探望的莯怀书信一封,留了条退路。
她这一遭离去,自然是不可能再回来。
丧事一定要大办特办,必须要让柳澈深亲眼看见她的尸首,否则根本不可能骗过他。
她拿出荷包里珍藏着的龟息丸,仔细端详,这药是系统给的,绝对不会被看出来。
假死此事她也只告诉了寻袂,他性子稳重,柳澈深也注意不到他,自然不可能一时慌乱,泄露了秘密。
而荪鸳鸳和恒谦,都不知情。
只有他们的真实反应,柳澈深才会相信,也免得他们在面对柳澈深的时候,太过紧张而露出马脚。
拈花刚拿出药,寻袂就一脸担心,“师父,当真没有别的方法吗?”
拈花看了他一眼,“倘若有别的方法,我也不至于如此,他如今恨我入骨,不如此难消他心头之恨。”
寻袂闻言说不出话来,这确实是一个死局,如何也解不开。
他们两个人,必定是要死一个,才能结束这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师父若是假死离去,这修仙界必然大乱,后面会如何也不知会怎样?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师父会这般坦然,也着实佩服她的境界,只有真正的高人才会这样视一切如无物罢,来去自由,毫无牵挂。
可惜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这位师父根本不担心修仙界乱不乱,即便是乱了,也着实不关她的事。
作为一个反派,就是要乱中求胜,只要金蝉脱壳成功了,区区一个修仙界又何足挂齿?
拈花一脸反派神色,完全没有注意到寻袂一副被升华了的崇拜眼神。
她拿起龟息丸,一口吞下,伸手进衣袖,将自己写好的绝笔信递给他,“我死之后他必然会来看真假,你把这信交给他,告诉他,我一命抵一命,希望他能解开心中怨气。”
寻袂伸手接过这封信,只有薄薄一张纸,也不知柳师兄看见了,会是怎样的感想。
这是往日教导他的师父,也是他如今仇恨的人,可眨眼间就死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说不准会幡然醒悟,不再助纣为虐。
寻袂这样想着,眼前的人已经走到床榻旁躺下,他连忙上前,满心紧张。
拈花躺下以后,只觉得意识在渐渐地抽离,她看向寻袂,开口吩咐,“替我准备宽敞一些的棺材,我三日后会醒来,你要在三日内将我带到安全的地方,不要让我置身于危险之中。”
寻袂当即郑重点头,“师父,你放心,我便是拼死也会护你周全。”
拈花听到他这声承诺,多少安了心。
比起另外三个弟子,寻袂比较让她安心,他不是话本里出现过的人,她也没将他真的当成弟子,往日都是朋友相待,自然信得过他。
拈花意识渐渐模糊,闭上眼睛之后,就慢慢失去了声息,平静得像是睡着了。
寻袂见药起了作用,当即往外跑去,他要尽快,在这三天内将这消息扩大出去。
他匆匆忙忙出去,才迈出门就撞上了端着甜糕的荪鸳鸳。
“你小心些,差点砸坏了师父要吃的东西。”荪鸳鸳连忙护着差点摔了的甜糕,师父这些时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着实让她担心。
寻袂一脸苍白,似乎又害怕又慌乱,“师父,她没了。”
荪鸳鸳听到这话,没反应过来,“什么?”
恒谦魂不守舍拉着坯畴回来,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当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往里面冲去。
荪鸳鸳下一秒像是听懂了,手中的甜糕“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瓷盘碎了一地。
她连忙往里面冲去,果然看见拈花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
恒谦上前颤抖着手探向她的鼻息,没有一丝气息,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害怕恐慌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明明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恒谦一时间方寸大乱,当即要去找付师叔,可是才走几步,才想起师叔被困魔界,不在这里!
他又想到了莯怀,她师门会炼药,一定有什么药可以救师父!
恒谦像只无头苍蝇,往外乱闯。
寻袂拦住他,声泪俱下,“师兄,没用了,师父气息都已经断了,你便是招来神仙,也救不了她。”
恒谦猛地推了他一把,“你胡说什么,师父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寻袂被他推得退后一步,声音大了几倍,悲痛欲绝,“师父昨日说的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恒谦听到这话,瞬间顿住,面色一片苍白。
寻袂将手中的绝笔信递出来,“师父,已经将往日的过错一并承担了。”
恒谦听到这话,伸手去拿那绝笔信,可还没有碰到,就已然扑倒在地,再也站不住脚,像是一下被抽干了力气。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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