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商协议交到萧彧手中,萧彧看了很是满意:“如此甚好。咱们既能换取到所需的物品,也能增添一份税收。就这么签吧。”
三国代表签字画押,这边市就算是开通了,到明年元旦日正式开放。
等到确定边市开通的时候,已经接近年末了。边关暂且平安,裴凛之便没有再去边疆替换关山,留在建业陪萧彧过年,并且还将关山给叫了回来,陪娇妻过年。
萧繇也回来了,萧彧很开心:“边关横竖无事,回来过年就对了。咱们都好久没一起过年了吧。”
萧繇的反应却不如萧彧那样高兴:“是啊,皇兄都跟敌国和解了,边关哪里还会有事呢!”语气颇有点嘲讽。
萧彧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你是指我们开设边市,与柔然东戎互通贸易的事?”
萧繇翻了个白眼:“正是如此!皇兄你是不是不想一统天下了?若想偏安这一隅,这兵也就不必练了。”
萧彧也不生气,笑着说:“谁说我不想一统天下了?这与开设边市并不矛盾呀。”
萧繇气呼呼地说:“东戎与柔然素来与我们是敌人,他们就没安过好心,你这是引狼入室!”
“皇弟你言重了。这只是正常的商贸往来,何至于引狼入室。这是三方都互惠互利的事呀。”
“互惠互利?我们能从东戎与柔然那等卑劣小人之手讨到什么好处?他们有的,我们都有,就算没有,也能从党项、吐谷浑处获得。但是我们有的,他们就不可能有!”萧繇说。
萧彧说:“皇弟的意思是,我们就不该与他们有商贸往来?”
萧繇斩钉截铁地答:“对!我□□大国,什么没有?何至于需要跟一群蛮子做生意。”
萧彧微微一笑:“我与皇弟说个故事吧。话说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度,土地辽阔、物产富饶,国力强盛,百姓世代勤劳勇敢,生活富足,所生产的财富几乎是当时那个世间的三分之一。皇帝自诩为□□上国,对旁的国家完全瞧不上眼,亦不与他国进行商贸往来,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每次旁的国家来到这里,皇帝便以打发叫花子的态度赏赐人家一些金银珠宝,对其他国家的情况完全漠不关心。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富饶强大的国家,后来竟被两个国土面积加起来不及他十分之一的国家联手按在地上胖揍,打得哭爷喊娘,割地赔款,被迫开通通商口岸。你知道是为何吗?”
萧繇眨眨眼:“为何?那两个小国人口多?”
萧彧道:“对方来了不过三万人,而这个大国有四万万人。”
“这不可能!”萧繇喊出了声,片刻后还是问了,“皇兄,真是有此事?那是为何?”
萧彧道:“因为这两个小国,在大国做着□□大国美梦的时候,发明出了杀伤力极其强大的武器,那完全是力量不对等的屠杀。类似于你打一群刚出生的婴儿,你认为谁能赢?”
萧繇用惊疑的目光瞪着萧彧:“皇兄你这是编故事骗我的吧?”
萧彧微微一笑:“这不是故事,而是真事。就说我们现在使用的那个炸弹吧,改良一下,用类似于床弩这样的器具推射出去,在敌国的队伍中爆裂开来,你认为我们能赢吗?”
萧繇睁大了眼睛:“那我们岂非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赢下战争!”
萧彧说:“差不多吧。那两个小国便是用这武器上的绝对优势打碎了这□□大国的美梦,从此以后这大国便惶惶不可终日,变成了一只大肥羊,哪条野狗都能过来撕咬一口。从此以后这个大国便分崩离析,国不成国。所以你看,这夜郎自大式的上国美梦能做吗?”
第165章 储君
“皇兄,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弄出你说的那种武器,这样我们便能以极小的代价驱逐胡人了。”萧繇的关注点显然有点跑偏。
萧彧无奈地摊手:“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得看工部和兵部的, 不过我觉得短期内是没法实现了。”以现在的生产力水平, 想要造出机械大炮来,难度着实有点大。
萧繇有些失望, 又回到原来的话题:“皇兄, 我们已经能造出火药, 比东戎柔然要强大得多, 所以根本没必要再跟他们来往吧。”
萧彧斜睨他:“那个□□上国的皇帝曾经也是你这么想的,结果闭目塞听,在他做着老子天下第一这个美梦的时候,对方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已经发展壮大起来。最后被小国蛇吞象,何其可悲可笑!所以我绝不会做夜郎国主, 不论对方多么弱小野蛮, 总有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地方,哪怕是真没有,咱们也能成为他们向往之所, 能人志士也会奔赴咱们。如此方能汇天下英才、集众家所长,成为真正的强者。”
“那开放边市就能学到对方的长处了?”
“开放不一定学得到,不开放一定学不到。况且开放了并没有坏处, 我们买他们的马匹、毛皮、药材,他们买我们的茶叶、丝绸与瓷器,你觉得我们吃亏了吗?更何况我们还能从中抽取商税。”
萧繇沉默片刻, 终于不再反对这事:“皇兄胸襟比我开阔, 我就做不到与仇敌坐下来把酒言欢。”
萧彧笑着摇头:“两国博弈, 国家的利益永远放在第一位, 而非个人的情绪。皇弟休要恼怒,这事你不愿意做,我来做便是。咱们去用膳吧,你好久没陪我一起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萧彧举起酒杯,说:“难得都凑齐了,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今日我非常高兴。这一年皇弟征战东西,又常驻边关,是稳定我大安江山的定海神针,委实辛苦。这一杯我敬你!”
萧繇端起酒杯:“此乃我分内之事,皇兄说这话太见外了。兄弟之间,不必那么客气,喝酒!”
放下酒杯,萧繇看了眼萧彧旁边的裴凛之,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又看看自己身旁的阿平,抬手探进怀里,摸出一个银色的东西来:“阿平,这是皇叔送你的。”
阿平平时跟萧繇关系比较疏离,尽管这个皇叔比较爱开玩笑,但总让人感觉是个比较严肃的人。
事实也是如此,萧繇很多时候人前说话疯疯癫癫,但安静下来的时候,嘴唇总是紧抿着,嘴角往下耷拉,显得十分苦大仇深。他性情比较多面,孩童有趋利避害的天性,是以阿平不太愿意和这位皇叔亲近。
阿平看了萧彧一眼,萧彧笑着说:“你皇叔给你的东西,当然要收下,还要谢谢皇叔。”
阿平伸双手接过了萧繇递来的礼物,是一柄镶了红绿宝石的小弯刀,阿平拔出来一看,刀光森寒,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刀。
裴凛之说:“好刀!阿平可要好生注意了,这刀吹发可断,仔细别伤了自己。”
阿平反复打量了一下,然后将刀入鞘,笑逐颜开:“谢谢皇叔!”
萧繇说:“这是天下名匠薛一刀所锻之刀,他收山多年,已经不锻刀了。这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就是有点小,你拿着玩吧。”
“多谢皇叔,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男儿岂有不爱刀剑的,阿平自然也喜欢,他将刀收起来,揣进怀里。
萧彧笑着说:“难为你还想着给他带礼物。一会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萧繇抬眉:“皇兄要送我什么?”
“先吃饭,吃完了给你。”萧彧说。
吃完饭,萧彧领着萧繇往外走,裴凛之和阿平也好奇地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裴凛之便有点察觉到了萧彧的想法,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竟舍得!
萧彧将萧繇领到马厩旁,萧繇看着马厩里的两匹波斯马,眼睛都直了:“皇兄,你竟有如此骏马!是要将它送给我吗?”
萧彧笑道:“这两匹马儿是吉山从波斯带回来的波斯神驹。黑色的叫闪电,已经给凛之了。白色的母马叫共和,送你如何?”
萧繇露出狂喜之色:“好啊好啊!谢谢皇兄!”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摸马头,共和打了个响鼻,也没抗议,它脾气素来温顺。
萧繇有些迫不及待地将它从马厩中牵出来,翻身上了马背:“我过把瘾。”
萧彧说:“你才吃了饭,晚点不行啊,颠得不难受?”
“不碍事,我不跑快了。”萧繇骑着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犹觉不过瘾,直接骑着出门去了。
萧彧在后面喊:“别跑快了!”
“知道!”说话间,一人一马已经不见了踪影,根本就是个不听劝的。
裴凛之说:“你竟然将共和送给了他。”
萧彧笑着说:“我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共和是一匹神驹,关在马厩中实属浪费,送给他正好。我似乎也没给过他什么东西。”
裴凛之说:“那等往后闪电配出了好马驹,再选一匹你自己用吧。”
“好。”
阿平突然惊叫起来:“爹爹,下雪了!”
萧彧抬头,果然看见细碎的雪花从空中慢慢悠悠飘落下来,他笑起来:“还真是,去年下雪的时候,你在汉中,今年倒是可以一起赏雪。”
裴凛之抓住他的手,又牵起阿平的手,说:“下雪天最适宜烤着小火炉饮酒,走,回去烫酒喝。”
“爹爹,师父,明早地面会白吗?”阿平伸手去接落下来的雪花。
“会的吧。”萧彧答。
“那爹爹明日陪我堆雪人吗?”
“可以。”
“师父也可以陪你堆。”
“太好了!”
元旦前一日,建业城中下了一场瑞雪,积雪足有尺余深。可把没见过世面的阿平高兴坏了,他在雪地里打起了滚,再也不怕有泥水会将衣服弄脏。
萧彧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雪,他和裴凛之一起,堆了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大雪人,立在院子里,雪人的胳膊上还插着一个灯笼,看起来憨态可掬。
元旦日,雪依旧未化,朝中大臣们不辞辛劳,进宫来给萧彧拜年,与萧彧一同去南郊祭祀。
令萧彧意外的是,他们并未像从前那样,祭祀完毕之后,就纷纷散了,各回各家,依旧跟着他回了宫。
萧彧开玩笑道:“诸位大臣莫不是想来宫中蹭顿饭?”
王启则从袖中摸出一本奏折:“陛下,臣等有事启奏。”
“元旦日还有事奏,莫不是有什么突发事件?”萧彧接过来,将信将疑地看了王启一眼,就算有突发战事,那也应该由兵部来通知自己啊,若边关有事,裴凛之绝不可能对自己守口如瓶。
萧彧打开奏折,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无语,竟是一份恳请自己立后纳妃的表文,洋洋洒洒上千字,从古道今,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阐释了立后的重要性。
萧彧今年已经二十七了,称帝九年,却无一后妃,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他可是皇帝啊,他的后妃与子嗣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兴衰与命运。
朝野其实早就在议论他与裴凛之的关系,裴凛之作为兵部尚书、堂堂上将军,竟然不开府,不娶妻,一直住在宫中,这实属反常。这对君臣莫不真如坊间传言的那样,是个断袖,只爱男色。
萧彧很无语,自己爹妈都没逼过婚,没想到今日竟被一群外人逼婚了,他看完奏折,扔在几案上,说:“正好诸位爱卿都在,朕今日也有事要宣布,皇子萧骞今年便十岁了,其人温良恭谦,品性端方,聪敏好学,至善至孝,朕决定立他为太子。望在场的诸位爱卿尽心尽力辅佐太子。”
这话一出,全场人面面相觑,很显然是呗吓到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萧彧会用这个办法来对抗他们的成亲请求,不立自己的亲骨肉为储君,竟然会立自己的侄儿当储君,这不等同于将江山社稷送人吗?
王启第一个跪下来:“陛下!储君之位尤其重要,陛下需得三思而后行啊。免得为日后的江山社稷埋下不稳定祸根。”
萧彧挑了挑眉:“朕觉得骞儿足够胜任储君之位。朕挑选储君,不看重身份,更看重能力与品德。此事便这么定吧,不必再议。王大人,辛苦你拟一份立储诏书,待元旦休息结束后便昭告天下。”
在场的很多人都跪了下来:“请陛下三思!”
殿上只有裴凛之、闵翀和萧繇没跪。
萧繇说:“皇兄如此安排,定然有其深意,诸位就不要太拘泥了。”
萧彧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不耐烦地抬手挥了挥:“好了,今日是元旦,诸位爱卿理应回去多陪陪家人,不用再纠结皇家之事了。想必诸位爱卿也更看重皇帝的品行与能力,而非血缘。更何况骞儿是我萧家骨肉,历史上立侄子为储君的皇帝难道还少吗?”
这话倒是把一群大臣堵得哑口无言,就算萧彧成了亲,生不出儿子的话,依旧要从子侄中挑出一个来继位。
殿上一些人听说这个,忍不住朝萧繇的位置看了一眼,若萧彧想立子侄为储君,萧繇的儿子也有资格继位啊,可惜的是,萧繇迄今竟也没成亲生子,这萧家兄弟真是绝了,都有什么毛病。
第166章 虐狗
纵使百官多数都反对萧彧立阿平为储君, 然而他们并没有更多的选择,除了阿平,再没有更有资格成为储君的人选。萧彧年近三十, 也的确到了该立储君的年纪。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本来百官是想敦促萧彧立后妃的,结果却被萧彧提出的立储一事完全带偏了方向,等到从宫中出来,才有人猛然想起这事:“咱们不是要请陛下选妃立后,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一位大臣摇头叹息:“别提了, 陛下的意思诸位还不明白?储君都定了, 还有必要立后吗?”
众人都无奈苦笑,看样子陛下是真不可能立后妃了,只能说而今宫中那位太过强势,陛下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的,真不知是福是祸。
一个男子惑乱后宫,这像什么话!众人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 不敢当面说, 毕竟那位谁惹得起啊。
现在只能庆幸越王萧胤还给萧家留了个血脉,听说小殿下聪敏无双, 希望将来是个明君吧。
天气实在太冷, 萧彧回到暖阁, 脱了靴子坐下来烤火,招呼萧繇:“脱了靴子上来坐,烧了地暖, 热乎着呢。”他伸手抓了一把阿月浑子开嗑, 大过年的, 就该嗑瓜子, 可惜葵花籽还在大洋彼岸的新大陆,还好有开心果。
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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