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个寒颤,停了下来,伸手再倒了一杯酒,让酒精的刺激性沿着咽喉一直到五脏六腑,这才稍好了些,继续说:“路上车子又抛锚,我们站在路上疯狂地拦车,可是大雪天,谁也没停下来理我们,好不容易拦下一辆来,结果送到医院就太迟了!”他捂住了脸,不停颤抖。
“啊!”晓岚忽然明白了,张羽纶这十几年的心病何来,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吧,如此亲身经历过这样惨痛的事,又怎么不会对怀孕生子这件事交生恐惧的感觉呢!她默默地抽出纸巾,递给张羽纶。
张羽纶接过纸巾捂住脸,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安琪拉胎位不正,婴儿过于肥大,送到医院时已经迟了,送进手术室没来得及做手术,就已经断气了。当时我跟路易等在手术室外,还有杰克和威廉,我们一起等着,看到手术室的门打开,安琪拉推出来的时候,她和孩子都已经死了,冰冷地盖着白被单——路易当场就崩溃了,他发疯似地抱住安琪拉,发疯似的砸医院,我们三个人合力才抱住他。那段时间,我们都不敢离开他,轮流守着他,直到一起准备了安琪拉的葬礼,他在葬礼上已经显得情绪稳定,我们以为他已经恢复过来了,渐渐地放松了警惕——谁知道,就在安琪拉的葬礼过去第三周,一个大雾天,他开了车,从山崖上直冲下去,粉身碎骨——”
晓岚惊呼一声,完全惊呆了,她无法想象,真相竟然会是如此地惨烈可怕。看着眼前的张羽纶,她忽然觉得莫名地心疼,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孤身在异国他乡,遇到如此惨烈的事,只怕是一生一世都很难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
张羽纶深吁一口气:“安琪拉和路易的死,对我们影响很大。首先是威廉,他是个虔诚的教徒,他归罪于自己,认为是他一力反对堕胎,才招致安琪拉的死。他为此痛苦了好几年,终于最后决定出家当了修道士。杰克从此只肯跟生过孩子的女人结婚,每次的婚姻都维持不到两年,当他的妻子打算生孩子的时候,他就开始逃跑。我以为我的影响是最浅的,回国后我从来没提过英国的事,我很正常的接手家族企业,恋爱结婚。可我不知道,原来我下意识每次想的理由,其实都只是借口。什么怕企业事务繁忙、什么要事前禁烟酒,甚至是高龄产妇会有危险之类的……都只是用来欺骗自己的借口,甚至于可笑的是,连我自己也被欺骗了。我一直都不敢面对这个事实,是我一直没从路易一家三口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不敢面对让我所爱的女人怀孕生子这件事,我害怕——”他深深的把头埋进阴影里。
“阿纶——”晓岚很想走到他的身边抱住他,告诉他这件事已经过去,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可是话到嘴边,却似有千斤重,而无法出口。
张羽纶抬起头来,脸色已经有些恢复了:“谢谢你晓岚,今天肯出来听我这一番话。这件事在我心底已经很多年了,一直没有办法倾吐出来。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可是终究却直到今天才说出口。也许只是因为我害怕,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敢面对这份过去——”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又道:“其实,我今天约你来,本来是想试图解释清楚我这十年为什么不愿意生孩子的事,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希望能够挽回我们的婚姻。可是现在,就在刚才诉说的时候,我才忽然恍然大悟,才真正明白这个婚姻到底错在哪里。我没能够从以前的阴影中走出来,我竟不知道。要是我早知道,我的心态不适合走进一个婚姻,给对方一个成熟的、正常的婚姻状况,我根本就不应该结婚。对不起,晓岚,因为我的心态没有完全投入到婚姻中,尽管我自以为爱你懂你,自以为体贴尊重你,可我没能够给你一个你期望中的婚姻状态,让你在婚姻中没有安全感。你说得对,单好佳的事,只是一个引子,炸开我们婚姻中存在的所有问题,逼得我们去面对。而我甚至在坐进这里之前,还不明白整个件事情的问题何在?是我的错,对不起,晓岚!”
他站起来,靠着墙,深深地眷恋地看着晓岚,握紧了拳头,指甲镶进肉里的疼痛让他站得更直,更能下决断:“我会照你希望的去做,所有应该写的东西我都会写好,放在律师那里,你随时都可以去办理。希望你——幸福!”
说完,他大步向往走去,没有回头,没有停留,他不敢有任何犹豫,怕这一犹豫,就会立刻反悔。
夜风凌烈打着他的脸,黑暗中可以放肆地泪流满面,而不惧失了男人的面子。脑海中涌现的是那边他跪在教堂里的祈祷:“主啊,希望您能够听到我的祷告,请把我妻子承受的痛苦都由我来承受,请让她得到平静和恢复,我宁可承受加倍的痛苦……”
放大假去
晓岚看着张羽纶冲出去,惊呆了。
她的手伸出去想拉住他,她张开嘴想留住他,可最终,手伸到了一半,话到了嘴边没有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羽纶冲了出去。
她收回手,无力地坐下,忽然间伏案而哭,这些年来的不解、怨恨,如今的悲伤、同情……
她哭了很久,慢慢地止住哭泣,渐渐恢复了冷静。她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渐渐有了一个决断,她打了一个电话:“王医生吗,我是晓岚……对,我要跟你约个时间……”
第二天,小王医生的诊所,晓岚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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