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布木有些无言:“回去大梁后,殿下有何打算?”
“我会做我该做的,小舅不必担心。”
“殿下心里有数便好,我本不该问太子这些,我只是担心你会因这趟西戎之行生出不必要的负担来。”
“不会,”谢朝泠道,“小舅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岔开了话题:“你就这样带我走了,之后西戎人发现你不见了,必会想到那假太子和佛子都是你杀的,万一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派兵追来我们能安全回到大梁吗?”
“殿下无需多虑,”特布木面色稍冷,“我已做好安排,找了具尸体替我假死在住所,而且今日傍晚时西戎王召我进宫,像是对我起了疑心,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了,最迟明早天亮,就会有人发现他暴毙在寝宫里,佛子和西戎王相继被人杀害,西戎定要乱套,光是王位就够他们争的了,即便有人发现死的那个不是我,怕也没工夫派追兵来追我们。”
谢朝泠闻言略微诧异:“你将西戎王杀了?”
“嗯,他日日都要嗑药,体虚得很,弄死他轻而易举。”特布木平静解释。
西戎王这个时候死了,于大梁而言无异是件大好事,谢朝泠却第一时间生出担忧来,犹豫之后他问:“今日小舅借口他窝藏杀害佛子的凶手上门来搜查,虽然最后没搜到人,但明日消息传出去,肯定会有人借机质疑他,加上西戎王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他刚一回来,西戎就接二连三的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会不会被人推出来当替死鬼?”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用明说,特布木低下声音:“殿下不必担心这个,那位野心勃勃的坤西王一直觊觎西戎王位,之前迫于出身只能退而求其次扶持西戎王上位,如今西戎王死了,他大可能趁势取而代之,但西戎王的其他那些儿子和他们背后势力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坤西王把持王位,西戎王和佛子之死是他们互相攻讦的由头,栽给小王子这个毫无根基的外来之人没有任何好处。小王子若是个聪明人,在这个时候选择避其风头低调做人,自然可以平安无事,他既已与那活佛有了交情,日后若是能得活佛相助逐渐树立威名,未必不能图将来。”
“那活佛果真会帮他?”
特布木道:“听闻小王子在大梁时行事便偏激乖张,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只要他能帮那活佛做事,一切都好说,而且,他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特布木抬眼望向面前谢朝泠,说得笃定:“那便是殿下,与大梁储君的交情,是他稳住西戎活佛最大的筹码。”
谢朝泠没否认,他先前确实已经和谢朝渊说了,只要不是有损大梁利益之事,谢朝渊有任何难处,他能帮一定会帮,哪怕谢朝渊借他的名头在西戎坑蒙拐骗,他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特布木说的这些,他自己其实也想得到,只是眼下就要与谢朝渊分别了,心里不好受,思虑得太多所以关心则乱罢了。
谢朝渊去与王进叮嘱了几句话,拿了热水回来,重新上车。特布木退下去,走之前提醒谢朝泠多少睡一会儿,天亮之后还要再赶路。
谢朝渊坐回车中,喂谢朝泠喝了半杯水,再帮他擦了把脸,将人揽入怀。
“睡吧。”他道。
谢朝泠抬眼看他,黑暗中谢朝渊脸上神情辨不分明:“你几时回去?”
“天亮送走哥哥就回去。”谢朝渊淡道。
谢朝泠看着他,想说的话到嘴边,犹豫再三始终没有说出口。
之后谢朝泠在他怀中难得安稳睡了两个时辰,谢朝渊一夜未合眼,几次用手指试他鼻息,感受着那里些微的热度,再低头慢慢亲吻他。
天快亮时,谢朝渊小心翼翼将怀中人放下,下车去。
特布木睡过一觉已经起了,正在命人收拾准备启行。
谢朝渊叫住他:“能说两句吗?”
他们走去了不远处溪水边,谢朝渊开门见山问:“你是何人?”
特布木道:“小王子问这个是何意?”
“我总得知道你到底是谁,才好放心让你将太子带走。”谢朝渊强硬道。
特布木摇头:“殿下是必要回去大梁的,小王子以为到了现在还拦得住吗?”
“若是以死相拼,未必没机会,他总是会纵容我的,单看我想不想而已。”
谢朝渊这话委实不客气,脸上挂的笑更刺人眼,特布木神色略冷,但被谢朝渊这么盯着,僵持片刻,到底说了实话:“我本名李丛煜。”
谢朝渊了然:“原来是李小将军,那就难怪他这般信任你了。”
“日后殿下与你再无瓜葛,殿下既不追究你所作所为,还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让殿下为难。”对方冷声提醒他。
谢朝渊无所谓地笑了笑:“这话得他亲自与我说才行。”
谢朝泠没多久便醒了,正发呆时,车门从外头被拉开,谢朝渊就站在车下冲他笑:“哥哥醒了,睡得好吗?”
外头已能瞧见熹微日光,谢朝泠彻底醒了神,接过他递来的水。
简单洗漱过后又吃了些东西,谢朝渊一直在旁陪着,直到特布木过来提醒该上路时。
谢朝泠送谢朝渊下车,亲手帮他拉来马,陪着他往回走了几步,快到山林边上才停下脚步:“……就到这吧。”
谢朝渊看着他没动,谢朝泠道:“你回去吧,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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