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以腼腆道,那怎么好意思,我还分主子的东西
别说这个,都是自己人么。回头再挑两匹,让人送到你娘家府上去。太阳从南窗里照进来,皇后的脚搁在那片温暖的光里,一双雪青的软底鞋,更称得罗袜洁白如雪。她和煦的笑着,恩佑丁忧三年,让你妹子白等三年,我也不好意思的。宫里御赐些东西,也算长长她的脸,安安她的心。
快别这么说。素以忙摆手,主子这样是打奴才的脸,这事儿错在我,一切因我而起。主子善xing儿不计较,愈发折得我没法活了。
始作俑者是太皇太后,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再翻出来说就没意思了。皇后只是笑,也罢,说了扫兴,不如不说。咱们祁人姑奶奶都会裁衣裳,你会不会?
素以咧嘴一笑道,回主子话,奴才会。奴才的师傅带管过辛者库,我跟着师傅两头跑,学了不少东西。辛者库有很多是罪籍充入宫掖的,原本出身都不寻常。官家小姐手很巧,宫里的官样和内家样儿都是那里最先出来。您没瞧见,琵琶襟、大襟、对襟,上头绣花、印花、打裥,明堂真不少。光是镶滚里头的白旗边、栏gān、全彩绣牡丹,就叫人看花了眼。只是奴才停了两年,手生,等摸着了门路就没问题了。
皇后点头,万岁爷上回来瞧我还和我说呢,说你这丫头样样能沾上点边,今儿一瞧还真是的。
素以红了脸,我是个张八样儿,没的叫主子您笑话。
笑话什么,主子爷当你宝贝似的。皇后坐久了腰酸,腾挪一下道,这么的,过会儿你先回去,等歇了觉再来。下半晌裁衣裳,晚膳在我这儿用,要是晚了就别回去了,住我这儿也使得。
皇后娘娘待人这份温存真叫人感动,其实她也真可怜,不过想要个孩子,这也不是什么非分的要求。并不是说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把她收买了,人心总是ròu长的,素以自己想想,对她的揣度猜忌有点过,的确挺愧疚的。
众滕御终于把一桌子东西瓜分了个gān净,本来就是进贡的贡品,没有一匹是埋汰的。可矮子里面拔高子,没抢到的才是好的,所以难免有几个不大痛快。皇后乜了眼,都是不知足的。贵人以下甚至没有挑拣的资格,她们拿个盆满钵满还要甩脸子,真成了填不满的无底dòng!
也别闹,料子不上身不知道好坏,这会儿看着不喜欢,说不定做成了是最好看的。皇后和颜悦色的开解一番,实在烦看见她们,摆了摆手道,我今儿有点乏,就不留你们多坐了。拿上东西回去吧,趁着天好裁起来。入了chūn说话儿就热,打理完了有备无患嘛,去吧!
众人知道闹过了惹娘娘不喜欢,都有点讪讪的。忙蹲福道是,垂着手规规矩矩退出了长chūn宫。
到了外头都活络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攀比。有的无比懊恼,我早想要一匹雪缎,倒叫您抢先了一步。
走在邻近的一位主儿也不知是哪个宫的,偏过头来问素以,礼贵人,怎么没瞧见您挑呀?
没等素以回答,边上人yīn阳怪气的接口,怎么能短了礼贵人呢!万岁爷和主子娘娘自然另有赏赉,您就别cao心了,吃咸了仔细齁着。
素以想呲达那位两句来着,后面一溜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看是个小太监。到她跟前托着红漆雕花食盒往上一敬献,也没说什么就打千儿退下了。
大伙儿都看在眼里,静嫔脸上笑得极灿烂,怕人不知道来历,有意无意的解说,皇后主子的小厨房今儿又做了新点心?说起来那蒙古厨子手艺真不赖,花样也多。你前阵子不是抱恙么?如今才大安的,瞧脸都瘦了,多吃点儿。我那儿小厨房里厨子会炖汤,下回我让他炖个柴jī给你补身子,啊?说着又一莞尔,挽着宫女的胳膊,花摇柳颤的走远了。
素以没放在心上,一行人出夹道各走各的,眼不见为净。鼓儿捧着食盒翻白眼,瞧她们那股子酸劲儿!就不愿意看见万岁爷待主子好,背后连皇后娘娘都敢喧排,真了不得。
管那些人做什么!你不搭理她们,她们也就消停了。素以悠着步子出百子门,长chūn宫到庆寿堂有程子路,最近的道儿就是从漱芳斋那儿的戏台斜cha过御花园。她不爱传辇爱步行,沿着北五所门前那条夹道绕过颐和轩,再往前就到家门口。
往常走惯的路,今儿看着不大相同了。天一回暖花糙树木都发了新枝,冬日萧索的景象过去了,又是一派欣欣向荣。她喃喃问兰糙,万岁爷走了多会儿了?
兰糙掰手指头,正月十二出去的,到明儿就满一个月了。说着往前凑,小声道,主子,奴才问您个话。
素以转脸瞧她,什么话?
奴才进庆寿堂上职前姑姑有过吩咐,贴身伺候不单要留神主子吃穿,最要紧的是仔细主子的身子。兰糙咽了口唾沫,奴才记得主子初七来的月信,今儿十一,过了有五天了。宫里太医不是在各处开平安帖吗,到时候咱们让仔细号个脉,没准儿有好消息也说不定。
素以呆呆啊了声,不能够吧!
兰糙又咽口唾沫,万岁爷正是chūn秋鼎盛嘛!嘴上没好说,主子爷下江南前是倒着走宫的,不是嫔妃上养心殿,是他过庆寿堂来。来了一住就是一夜,一夜里头几回还真说不上来。敬事房的人不用掐时候记档早跑了,就剩她们和御前几个太监值夜。值夜得轮流站班儿,横竖她起来换人时老听见里头有动静。究竟怎么个动静不细述了,总之就是那么回事。万岁爷勤勉,十回里就算有一回中也该怀上了,所以没什么不能够的。她啧啧的咂嘴,要是真有了多好啊!您想想,万岁爷知道了不定高兴得什么样呢!他老人家看重您,您的阿哥能和别人一样吗?再者宫里晋位大多时候就靠这个,您遇了喜,肯定一气儿晋个妃,到时候看谁还敢挤兑您。
素以觉得不靠谱,月信晚几天是常有的事,不值当大惊小怪。听说怀孩子要吐的,她可什么反应都没有,该吃吃该睡睡,过得十分滋润。不过心里希望他高兴是真的,就像立了大功报喜讨封赏似的,那得多得意啊!她徐徐吐口气,这么的,别声张,先叫御医诊了脉再说。其实一个月也号不出来,有了倒好,万一没有,宣扬出去叫人笑话。
兰糙道是,和鼓儿相视一笑。她们做丫头的可就盼着主子出息了,一人得道jī犬升天嘛,日后走出去腰板也能挺直溜喽。
三个人缓步进了御花园,刚过半个园子,迎面看见个孩子飞也似的窜了过来。后头几个太监挫着步子追,边追边叫,我的好爷,您慢点儿跑!哎哟祖宗,仔细摔了!
那孩子六七岁光景,细长条儿,有点瘦。腰上扎根huáng带子,左右两侧有葫芦活计,一看就是位阿哥爷。素以避开点打算让他过,可天家的孩子就是和外面的野孩子不同,到她跟前刹住了腿对她做揖,给礼贵人请安。
皇子客气是出于他的好教养,素以微点了点头,阿哥快别多礼,您认识我?
那位小爷嘿地一笑,您不就是皇父跟前的女官吗?您头回进乾清宫给我倒过茶,您忘了?
素以不认脸,对事的记xing却出奇的好。她想起来了,这位就是指使她伺候茶水的皇三子毓敏,便恍然大悟道,有这么回事儿您不是应该在南三所吗,跑这么急,这是要上哪儿?
就是要回南边。三阿哥略一顿才道,我上御花园逛来了,一时逛过了头,怕总师傅点卯。
其实怪难为孩子的,三阿哥的额涅位分很低,初初是个常在。后来生了阿哥才晋贵人,这会儿住在玉粹轩,也不是主位,只是个从属。皇子们一般不会往北边来,他们开了蒙有专门的谙达教规矩,稍大一点就得离开养母搬到阿哥所去受统一管理。素以心里明白,三阿哥这趟跑,大概就是为了来瞧他生母。孩子想妈啊,要见面只能偷着来。宫里说起来真够残酷的,阿哥未成年,一年只能见亲妈一回。到底血脉相连,孩子懂事了心眼好的,难免记挂生下自己的人。可惜他大约白跑了一趟,今天皇后那里分chūn缎,耽搁的时候有点长,舒贵人这时候还没回到玉粹轩吧!
果然三阿哥犹豫着问她,请教娘娘,皇额涅宫里才散的吗?您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素以装做没察觉,只道,皇后今儿分赏,大伙儿散得晚。三爷是去永和宫瞧成妃娘娘的吧?
三阿哥闪了闪眼,成妃是他养母,养母和生母不同,瞧养母倒是允许的。他讷讷道是,我是借着用早膳的时间跑出来的,没想到人不在
小孩子家隔灶头饭香,想是早看见鼓儿手里的食盒了,边说边瞄着,一副馋相。可怜见儿的,没遇上大人没吃上饭,这会儿肚子饿得抓耳挠腮的。孩子饿不起,素以体念他,温声道,我这儿有皇后赏的点心,您不嫌弃就用点儿?
三阿哥身边太监把腰虾得更低了,皇后那里来的东西不好劝着不让吃,不吃小爷就得饿着肚子读书。阿哥所供应饭食有明确的时间规定,就是为了养成皇子们守时的好习惯。谁要是贪被窝暖和不愿起来,误了饭点就得饿着,饿到下一次布膳为止。
三阿哥霎时两眼锃亮,垂涎道,我能吗?
怎么不能?素以回身揭开盒盖,是一盘松穰鹅油卷。放低了凑到他面前,您瞧爱不爱吃。
三阿哥捻了一块放在嘴里,品了品点头,蛮好。说着另一只手上来又捻一块。
她见他喜欢,连食盒一块儿递给了他身后的太监,劝谏道,您快回上书房去吧,点人头少一个,回头师傅该恼了。
三阿哥抬袖擦嘴,躬了躬身道,谢娘娘的赏。起身一纵,一溜烟的跑远了。
素以这才踅身往庆寿堂去,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也没想到这一番善意会引来泼天大祸。命运就是一部折子戏,戏里人被迫睁大眼睛看台上,不看绝不行,因为你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第100章
歇个午觉起来上皇后宫里裁衣裳,皇后坐在南窗下正让人揉太阳xué,看见她进来,笑道:时候睡得长了,犯头疼。
素以有眼力会拍马,忙上前接手替下跟前女官,边替皇后拿捏边道:咱们老说高枕无忧,其实枕头忒高了不好,睡着睡着脖子底下就空一块,起来少不得牵扯出头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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