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帮你消毒。”夏冰只好充当小护士,给陈重的上臂大面积涂开酒精。刚才两个针眼确实扎得有点儿深, 血珠都比正常打针后的出血量要多。
高烧像一个鬼魂缠住陈重的身体不放, 似乎不把他拖累死就不罢休,陈重还没完全烧起来,但是疲惫感完全挥之不去, 只想歇着。
胳膊上凉飕飕,被酒精棉球涂满一整圈,他不解地看了夏冰一眼。
夏冰把用过的棉球扔掉。“还剩下三针,你扎一下,换一个地方, 这一圈都能扎了……”
“我可不想扎一整圈。”陈重把第三针拿到皮肤旁边,第一次给自己扎, 确实需要些勇气。但是一回味队友们和男朋友对自己的重拳出击,算了, 咬咬牙, 自己扎。
一针扎进去,皮肤被压出一个小肉坑, 陈重慢慢地推液,疼痛感没有方才那么强烈了。
“夏队。”迟飞扬那边有了新发现,“罗青灰搬了好些纸人出来,像是给屋里腾地方呢。他到底怎么回事?”
齐小宝拿着望远镜看。“真的往外搬呢,这些纸人可真可怕……不过飞扬哥你家的望远镜真好用,都能把纸人脸上的细节看明白。还能从门里看进店里去,罗青灰好像在……他在开电视!”
“我看看。”迟飞扬拿过望远镜一看,“还真是,他把电视打开了……电视上还是那个通告!罗青灰正站在电视机前看呢!”
“他这回该相信咱们的话了吧。”梁初看着陈重给自己打针,帮着夏冰拿酒精,“看看他家还有啥,别又是一个反社会,像郑平郑丽那样,把人变丧尸……”
听了郑平郑丽两个名字,夏冰的脸就像被重力拉下来似的,一下子冷了。社会制度正常,法律健全,这些反社会人格还不敢表现太明显,社会一下子崩了,他们倒是成了比丧尸还危险的定时炸弹。
“仔细盯着罗青灰,别放松。飞扬,你检查一下他店里有没有武器,那天晚上我进去走得太急,没来得及看。”他很不放心,但现在陈重的状况,实在不敢贸然离开医院。
陈重跟着往外看了一眼,随即用牙齿咬住针头的塑封,把第4针扎进皮肤里。摸不清该扎多深,扎浅了怕不管用,可是他确定,绝对不是梁子和自己男朋友扎得那么深。
他们一动手,整根针头都要没进去了。
“我再看看啊……”迟飞扬双手举着望远镜,“武器……倒是没看见,主要是他屋里太乱,到处都是纸做的。墙上贴着好多照片,估计是他店里的产品介绍。他去后面了……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拖把,正在擦地……不好,他好像看见咱们了……”
正说着,寿衣店里的罗青灰把拖把戳在了墙角离,先把电视机关上,再走到店门,往外张望一眼后关上了门。
“他关门了。”迟飞扬放下望远镜,“我看不见他家里了。”
“要不……咱们用无人机试试?”齐小宝说。
郎健修好了枪,正在给孩子们做饭。“看不见就先别看了,门都关上了,无人机飞过去能看见什么?万一给罗青灰惹急,他一把再给飞行器薅下来,我看你俩都没地方哭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迟飞扬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小团。被罗青松狂热追击又堵路的画面在脑海里轮番上演。“教练你这么一说我都冷了,真的,浑身发冷……小宝你快过来抱抱我。”
“哦。”齐小宝爬过去,小队员服从大队员命令,抱住了迟飞扬。
陈重已经把5支全部打完了,几条淡青色的血管竖在他小臂上,从手腕一直流通到肘窝,体脂低的人,血管的脉络就格外明显。他自己压着针眼,慢慢往床上躺,每次烧起来都会背疼,躺不住。
干脆趴着了,歪着头,看着夏冰在旁边忙活着,给自己找药。
“用不用现在就把胃药吃上了?”夏冰问梁子。自己身体一向好,很少生病,偶尔感冒头疼,郎教练都是给他们补充大量VC,喝足了热水再踹回宿舍闷头睡一天,第二天保准好了。
抬头一看陈重蔫头耷脑地趴在被子上,他又急了:“你怎么趴着睡啊?转过去。以前我们在宿舍趴着睡都是教练一个个拨拉回来,说容易憋着,还容易压着心脏。”
陈重不想转,千斤重的话压在他舌面。他从不示弱的,无论是被爸妈打成什么样,还是小时候在队里被人联手排挤了,都没有一个疼字从他嘴里出来。在陈重看来,说疼了,就是对某种无法反抗的力量的妥协,就是认了,承认自己被打趴下,承认自己不行。
但是在居委会阿姨的怀抱里,他说过自己被打疼了。原来自己不是没感觉,只是只想和特定的人妥协,确定这个人一定会安慰自己之后,再服软。
“趴着睡行不行?”陈重使劲儿地呼了一口气,用鼻子呼出来,自己像一条喷火龙,连气息都烫得带火星子,“我后背疼。”
陈重一这么说,夏冰扳动他的动作也就停了。轻易不说疼的人一旦说了,那就是真疼,陈重还小,还没学会装可怜来骗自己。“那你等等。”他去洗手间,拿了一块干燥柔软的新毛巾,叠成手掌大小,回来垫在陈重的心口位置。
手背和陈重的胸大肌一滑,夏冰的指尖又像碰了很硬的东西,臭小子这身肌肉练得可真厉害。“垫着这个,别把心脏给压了……”刚说完,手指尖被陈重给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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