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的日光像是溶化的碎金一样,照的满天深白云层格外的璀璨炫目,连天不断的广阔云彩生出一种安详的力量,叫人心思亦沉静下去。
团扇所指的尽头,有乱花轻扬如雾,一时迷茫了视线。待得落花沉醉,日色下有一金huáng模糊的身形,清风掠起他暗紫色的宫袍边角飞扬起来,他稳稳策马,拂去肩上落花,在无边炫美的周遭景色中,显得格外温默。
玉娆颇为意外,发边的青玉凤钗轻轻晃动淡雅的光晕,那位是家兄甄衍。
慧生缓缓垂下脸去,光影的炫目下,仿佛有淡淡的玫色的花朵自她脸颊漫生。真宁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拉过她的手道:回去吧,好好和你外祖说一说今日的见闻。
慧生忽然收敛了素日的顽意,心头仿佛添了几缕心事,缓缓回去了。
我走在后面,远远见蕴容一个缓步走在最后,似有停步之意,便走到她身边,还不回去吗?
蕴容望着真宁长公主一行人赫赫在前,神qíng寂寥,当初我爹爹中了金榜状元,太宗赐婚,娶得我的母亲晋康翁主为妻,又被赐予正六品上朝议郎官职,平步青云至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家声显赫,何等光耀。若非隆庆十年博陵侯谋反时爹爹被人告发与博陵侯过从甚密,我家也不会中道没落,要依赖母亲维持家声,真宁长公主这般富贵我家虽未享过,然而始十中三四,晋康翁主府也经历些。权势繁华如浮云苍狗,朝来暮散。她停一停,似是凝聚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使足了劲道:可是愈是如浮云不可掌握,我愈要掌握,当我成了呼风唤雨之人时,还怕什么朝来暮散呢。
我微微含笑,号号的 妹妹怎么生了这些感触?妹妹已是无上荣光了。
是吗?她凤眼中艳光轻漾,似笑非笑看着我,只要淑妃有心,便不会挡住我的荣光了。
我假作不知,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不会阻拦妹妹的。
她轻笑一声,但愿如此。忽然停一停。润儿还好吗?
我惊异于她突然对予润的关心,却也含笑答道:一切都好,妹妹放心。
花开暖煦的四月,日丽风柔,深色桃花谢了满地,樱花、海棠又簇然绽放,花事不断,常开常新,上林景致,从来没有寂寞的时候。
自从城楼之事之后,承懿翁主的xing子便沉静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无数心事长在了她的心间,也开在了她的眉心。连太后也不觉奇怪,慧生怎么转xing了呢?
我心中有些不安,却答也无从答起,只得道:许是chūn困了吧。
德妃点点头,难怪,听贵妃说起温仪也贪睡了许多。
太后考在秋香色金线蟒引枕是颔首道:也许吧。哀家瞧着胧月的xing子也安静了许多。前些日子内务府说准备下了淑和的嫁妆,胧月也没什么兴致去看。
得德妃陪笑道:是呢,如今她只有兴致跟着贵妃学琵琶,倒是学的很有及分样子了。太后不再言语,只道:哀家素日看惯了孩子们热闹的样子,不太习惯她们各自安静。太后抬起头看了看无边日色,这样子的天气 ,叫他们出去走走吧。
静,太后抬头看一眼无边日色,这样好的天气,叫他们出去走走吧。
德妃笑着答应了,向慧生道:翁主,内务府扎了两只大蝴蝶的风筝,很好看呢,翁主你可要去放风筝吗?
慧生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却架不住胧月和温仪喜欢,只好跟着出去,我转身告退:太后,臣妾陪着她们去放风筝。
太后却没有答应我,她已经靠在引枕上昏昏沉沉睡着了,然而在睡中,她亦是疲惫而倦怠的神色。
chūn风拂栏,而太后的病,是越来越重了。
天朗气清,连chuī上面的风也有些绵软无力,软扑扑的,象婴儿轻软拂上面的小手,这样的风,即便风筝放起来,也会很快坠下。
我这样想着,慧生手上的鸳鸯大风筝便头一栽,软塌塌的掉了下来。线放得长,风筝便远远坠了开去,德妃推一推我,快去看看吧,掉了风筝只怕要发小姐脾气呢。
我笑言,翁主虽有些孩子气,却也不至如此。
我使一个眼色,温仪先知觉,将手中风筝jiāo到内监手中,忙拉了胧月跟了上去。
上林苑花树开得烈烈如焚,红红翠翠粉粉白白jiāo错,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曳地的裙裾使我不能很快奔走,待找到追着风筝而去的慧生时,我不觉怔住。
哥哥身上落了几圈风筝线,手中正执着一个金红色的鸳鸯风筝,百般摆脱不得,慧生楞楞的站在他对面,也不晓得去帮手,只这样怔怔地、怔怔地站着。浅金的阳光自蓬勃花树枝桠间流泻而下,哥哥深厚那株开着洁白花朵的樱花正开得惊心动魄。
我突然想起来,早起小允子告诉过我,午后哥哥会陪着玉姚进宫来看我。
胧月见是哥哥入宫,时分欢快,快步跑上来拉着他手欢欢喜喜道:舅父。
慧生用力攥着手中未断的风筝线,低低道:我知道,你是甄珩。
哥哥满目愕然,问道:这位是?
我见得慧生如此,心中沉沉一坠,只得道:这是真宁长公主之女,承懿翁主。
哥哥正yù行下礼去,奈何身上缠了风筝线,十分不便,无奈笑道:玉姚等得心焦了,让我出来看看娘娘,谁知走到这里,天上便落下个风筝缠住了,失礼于翁主。
慧生伸手yù为他扯去风筝线,一时觉得不好意思,急忙缩回了手,胧月一边为哥哥拉去风筝线一边笑着问慧生:表姐你好聪明,你怎么知道舅父的名字?
慧生满面通红,嗫喏着说不出话来,温仪攀了一枝樱花在手,静静笑道:表姐掉的是鸳鸯风筝呢。
慧生向着哥哥轻轻笑道:听说你曾征战沙场,我父亲也戍守凉州,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战场上的事?
花树穠夭,胧月朗朗笑声合着清风dàng漾其间,惹得那些娇弱的樱花花瓣零零星星地坠下,人面樱花相映,大约如是。
26、細雨閒花靜無聲(上)
午后的阳光已有未渐渐漫生的熟意,透过纱窗映进颐宁宫,六合同chūn格花长窗的影子投在地上,淡淡地似开了一地的水墨樱花。
混账!太后瞥我一眼,道:淑妃,哀家一直分外地怜惜,你,只是看如今你把哀家给你的这份怜惜弄成什么了?
太后一向对我垂怜,顾及我生下了皇子,又有两个帝姬在膝下,从来还是十分客气,即便是皇后被幽禁,即便我因着皇后的幽禁暂摄六宫事,也从未见过太后这样疾言厉色。
我大为惶恐,慌忙跪下道:臣妾不知错在何处惹太后这样生气,请太后明示。
太后也不叫我起来,只说:你一向聪明伶俐,哀家也喜欢你这份聪明伶俐,只是你也别伶俐过头了。她松一口气,道:你的侍女浣碧入了族谱嫁与六王做侧妃,你的幼妹玉娆嫁与九王为正妃,一家子光宗耀祖,你还这样贪心不足,怂恿了你兄长去引诱惠生,惠生年幼无知,满心天真,焉知你兄长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引诱得一心一意只要嫁你兄长她没有说下去,只含怒望着我。
我原本还垂着头目瞪口呆听着,等听到太后rǔ及哥哥,闹钟嗡地一声,血气直涌到头顶上去。
我尚未出声,真宁一向温和的面庞已经是愁容满面,向我道:那孩子简直像着了魔了一般,前几日放了风筝回来就心事重重的不爱说话,孤也问不出什么,谁知前天夜里忽然来求母后,说要求以为郡马,惠生入京后从来没有认识什么男子,孤以为她回心转意看上了那位状元或是探花,谁知她竟说是淑妃的兄长。她停一停,缓了缓神器道:母后当即就生气了,一口回绝,孤听母后说起才知道,你兄长年过三十也罢了,还是娶妻生子过的,惠生若嫁过去,岂非,岂非
太后银丝微乱,只用一枚赤金松鹤长簪挽住了,沉声道:岂有翁主做人续弦的?实在是天下的笑话!
白瓷?金盖碗里茶色如盈盈青翠的一页新chūn,茶香袅袅。然而真宁握住茶碗的手指轻轻发颤,可是惠生自幼主意极大,母后不肯,她也不争,只是这两日减了饮食,每日闷声不乐,人也憔悴了,孤这个做母亲的,淑妃,你也做母亲的人,你该明白。
太后怒气不减,淡淡道:甄衍好大的福祉!淑妃好大的心胸!甄氏一门好大的荣耀!若你兄长真娶了惠生,你家一门富贵,与皇家姻缘根深蒂固,岂非你就要踏上皇后的宝座了!
太后喜怒。我跪在金砖地上,膝盖隐隐作痛,我一头一硬,抬头道:太后说的对,这门亲事不仅太后不满意,臣妾也反对,臣妾不赞成这婚事并非因为臣妾想洗去太后所说的踏上皇后宝座的嫌疑,臣妾本就无意于此。臣妾反对,是因为不能乱了血亲辈分。论辈分,臣妾是翁主舅母,臣妾的哥哥也长翁主一辈,翁主若嫁与臣妾兄长,臣妾是该称呼嫂子好还是哥哥称呼臣妾舅母好,这门姻缘断断不合适。且臣妾的兄长自妻室薛氏逝世后一直无意再娶,所以太后不必多虑,珍重凤体要紧。
太后沉着脸看着我,淑妃,你真这样想。
我福寿,道:因为此事只是翁主想太后提起,臣妾兄长前几日才第一次见到翁主,且臣妾与德妃和两位帝姬都在,怎么引诱翁主?此事臣妾兄长一无所知,所以太后如何反对,臣妾都不会有异议。
我抑制住心头怒气,忍气请安告退。
两日真宁来柔仪殿看我,很是忧思深沉的样子,她轻轻道:惠生很是执意。他苦笑,都怪我宠坏了她。
我与她对坐,温和道:长公主大可把我兄长思念亡妻之事告诉翁主,或许翁主会死心。
真宁叹息道:孤何尝没有这么做,但是惠生更加执着,她觉得你哥哥qíng深意重。
我愕然而笑:哥哥对嫂嫂qíng深意重,但未必会这样对翁主。
真宁以手覆额,很是烦恼,惠生不这样觉得。
我慢慢啜吸着杯中清茶,沉吟片刻,笑对真宁道:其实我很羡慕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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