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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婉婉心想,如果不了解春风楼不利于接下来同那些商人谈价,于是点点头,几人便一起下了楼,将这春风楼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她下去时头上戴着幂篱,店里伙计并不知她身份,吴掌柜也并未宣扬,就此一行人走到后厨附近时,一名端着汤出来的厨子看见朱娘子,忽然呀了一声,喜道:“朱娘子来了啊!”
    这厨子生得白白胖胖、面上胡须剃得干干净净,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泛着股和善的熟稔,婉婉因而停住脚步,目光透过幂篱看向朱娘子,想要等朱娘子与熟人寒暄过后再继续往前。
    她以为朱娘子与这名厨子是相熟,却不想一看见他,朱娘子面色就僵硬起来,甚至摆摆手示意厨子不要说话。
    谁料那厨子并未能察觉朱娘子的意思,甚至凑近道:“几日不见,朱娘子怎么就客气起来了?”说着又叹息一声,“你说东家怎么就被下了牢狱呢,东家那样好一个人,太守大人也是一位好官啊,他们怎么可能会谋害太子?”
    朱娘子无奈道:“杨师傅,你别说了。”
    杨厨子并不住嘴,反而恨恨道:“我听说夫人回娘家去了,还听说她要变卖东家留下的产业改嫁,她怎么能这样,她可还怀着我们东家的孩子!”
    朱娘子正要解释,却被杨厨子恨铁不成钢的一番话打断,“你说当年东家向你提亲时你怎么不答应呢?你这样好的女人,要是当初嫁给东家唔……”
    朱娘子忍无可忍捂住了他的嘴。她有些慌张地回头去看顾婉婉,对方的面庞却掩在幂篱下,叫人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吴掌柜刚刚叫一位客人绊住了脚,并不知此前发生了什么,走过来一看朱娘子死命捂着杨厨子的嘴,有些惊异,随即便是羞愧与怒意,“你们俩人,怎么在夫人面前这样无礼!”
    众人一惊,杨厨子也不挣扎了,转动的眼珠落到头戴幂篱的顾婉婉身上,惊得几乎要把眼珠瞪出来。
    吴掌柜见状也觉察到不对劲儿了,他不敢去问夫人,拉了个方才便在这里的伙计问情况,这伙计也是懵的,慌慌张张就把杨厨子刚才那番话说了。
    吴掌柜气得头顶冒烟,忙向夫人赔罪,说底下人不懂事会好好教训他们云云,接着又压着怒气向众人道:“你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外头说什么就信什么?外头还说东家是个欺男霸女的恶棍,你们待在春风楼这么久,东家何时欺负过你们?东家是什么人?夫人要真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东家能将这么多产业都交到她手上?”
    吴掌柜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东家如今深陷牢狱,被关到牢里的人是什么样你们不晓得?夫人为了东家一家能好过些,上上下下打点求人,这些不花钱?要不是夫人怀了子嗣不必被抓进去,如今春风楼也被官府抄了,还能留你们在?你们这些不知感恩的东西……”
    吴掌柜待要再骂,却被婉婉拦住了。“吴掌柜,其他的你说得都对,但那句不知感恩我却不赞同。”婉婉上前一步,幂篱遮住她柔和的脸,却遮不住她清柔得像清泉一样涌入众人心田的声音。
    “这店里的人若是不知感恩,怎么会为夫君义愤填膺?他们没有见过我,不了解我,会受外头流言蜚语蛊惑乃是人之常情。”婉婉在嫁给唐枕以前,不也觉得唐枕是个一无是处的浑人?所以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况且,沈氏是真的劝过她抛弃唐枕远走高飞,那时候她为了稳住娘亲并未反驳,也许,这流言蜚语的源头还有她自己的缘故。
    婉婉不是大方到对那些误解的话没有任何感觉,而是因为这些人话语中对唐枕的维护让她感到了温暖,自从唐家被抄,婉婉已经看过了太多世态炎凉,这些日子她给许多唐太守的故交写过信,还有不少在七夕宴上有过几面之缘的贵夫人,婉婉希望他们能伸出援手,哪怕只是为唐家说上一句话,也能让唐枕他们在狱中的日子好过一些,但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仿佛往日里高谈阔论言笑晏晏只是镜花水月。
    婉婉那时候有多失望自不必提,这些日子她的心弦一直紧紧绷着,每日都往牢房里送钱,就怕唐枕他们哪一天吃不好睡不好。有时候也会怀疑,唐枕真的能带着大家一起逃出来吗?如果他来不及呢?如果圣上因为痛失爱子不管不顾就要将一家子都砍了呢?到时候她要怎么办?
    婉婉不敢去想,只得将事情一件件列出来,逼着自己走出去,逼着自己与狱卒打交道……她以为这会很难,可是很快她就遇到了朱娘子等人,遇到了仍然挂念着唐枕的掌柜和店伙计……婉婉终于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这世上原来还有好多人跟她一样担心挂念着唐枕。
    因为心里想着唐枕,婉婉说话语气越发温柔,反倒叫众人不知所措起来。尤其是杨厨子,羞愧得满脸通红,只恨不得挖个洞就此钻进去再也不见人。
    朱娘子也是羞愧不已,她倒不是跟其他人一样误会少夫人要抛弃东家,她完全是被杨厨子连累的,心里将杨厨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朱娘子小心翼翼看向少夫人,却仍然无法透过模糊的幂篱看清婉婉的面色。
    朱娘子此时纠结的模样婉婉已经无暇顾及了,因为那三位想要买酒楼的商人都到了。
    饶是婉婉对这些商人的狡诈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几人的无耻气得捏紧了手指。他们竟然联起手来压价!
    “少夫人,一万两,不能更多了!”
    “什么一万两,要我看五千两都嫌多,如今唐家是什么光景谁不晓得?接手唐家的酒楼,我们也是要冒风险的!”
    婉婉原先以为三万两已经是贱卖,若不是在这种时候,若不是急需用钱,给她五万两她也舍不得卖掉唐枕经营了好几年的酒楼,但她没想到竟然有人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她默默听着,忽然站起身冷冷道:“你们走吧!这酒楼不卖了!”
    一听顾婉婉不卖,那几个商人顿时急了。
    “少夫人,我们也是念在您是个柔弱妇人的份上才愿意来,否则您再去外头找找,看谁敢在这时候接手唐家的店面?”
    “少夫人,在商言商,如今你可不是太守府的少夫人了,端着架子给谁看?一万两,已经是市面上最高的价了!我们是念在唐枕往日没少光顾生意的份上才愿意帮你,就这酒楼,搁外头八千两都不会有人要!”
    这几人说着说着,已经是凶相毕露,在他们看来,唐家如今跌落泥潭自身难保,面前这位少夫人也是个软和性子,怎么能跟他们斗?
    顾婉婉头戴幂篱,他们看不清她的脸,但透过纱帘也能隐约看出是副美人相,要是能拿捏住她的把柄,不说贱价买下这酒楼,就是往后将她捏扁搓圆,她也不敢声张!
    这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婉婉见他们行动默契一块起身朝她而来,当即往后连退数步!
    果然,下一刻,见势不妙的朱娘子上前想要挡住他们,却被其中一人狠力推开,朱娘子尖叫一声,同在包厢的吴掌柜连忙上去帮忙,却被另一名商人一脚踹了开,吴掌柜到底年纪大了,被踹这一脚半天起不来,只能倒在地上喘气,一边喘一边朝外喊,“朱二!来人!快来人!”
    然而敞开的大门外无人进来,只能听见店里伙计被打发出的惨叫声。
    很显然,这三名商人暗中带了不少人手,且早就商定好强买强卖!
    其中一人甚至从怀里抽出几份契书,婉婉瞟一眼,就见上头写着五千两转让酒楼的话。
    婉婉气得双手发颤,咬紧牙关不置一词,笼在袖子里的两指却暗暗蓄力,盯准了这几人身上穴位所在之地。唐枕如今不在,她要自己立起来,她要护住这些家业,绝不要叫人轻贱地将之夺走。
    三人见她站着一动不动,还以为这深闺妇人吓傻了。轻蔑地笑了几声,为首一名胡姓商人道:“少夫人还是乖乖过来签字,我们就不为难你,否则……嘿嘿。”
    那笑声中的下流叫婉婉抿紧了唇,她慢慢走了过去。
    朱娘子和吴掌柜见状,都绝望地移开了目光,在他们看来,面对这三个男人,婉婉一个小姑娘能如何反抗呢?
    婉婉走到了放着契书的桌前。头顶的幂篱微微一垂,纱帘晃动,露出她一小截白皙光洁的脖颈。
    胡姓商人看得微微一荡,手指不觉痒了起来,唐家虽然倒了,但顾婉婉还是士族之女,放在以前,他们这些低贱的商人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至多只能隔着竹帘拜见,可是现在,却能这样近距离看着……
    胡姓商人起了贼心,一时半刻哪儿还消得下去?
    他忽然伸手,朝着顾婉婉纱帘掀去,却在这时,一只手冲到他身前,纤纤细指往他胸口正中戳了一下。
    本来该是无关痛痒的一下,但胡姓商人不知为何心慌气短起来,他不由退了一步,下一刻,却见顾婉婉毫不迟疑地两指点来,那一下太快太猛,胡姓商人甚至不清楚被点中了哪里,只觉心脏震动眼前发晕,碰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借着胡姓商人对她的轻视两次得手,婉婉毫不迟疑朝着另一人的乳根穴点去,这是唐枕教过她的,这里连接着要害!
    她用尽全力的这一指头果然也得了手,那人愕然看着她,随即头脑发晕眼神呆滞地晕了过去,而包厢里还剩下最后一人。那人姓赵,本来正按着挣扎着的朱娘子和吴掌柜,见两名同伴先后被一个小女子轻飘飘点了两下就倒在地上,邪乎得很,顿时惊得后退了几步。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使了什么邪术?”
    婉婉刚才那三下已经用尽了她的全力,全头顶幂篱也歪了。她感觉自己的手微微发颤,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气力再用一次点穴了,但她不敢叫这人看出她气弱,于是极力压着喘息,镇定道:“哪里有什么邪术,不过是想给你们这些不守规矩的小人一个教训。没有几分本事,哪个女子敢出来做事?连这道理都不懂,你们也敢出来混?”
    说着她故意往前迈了一大步,这一步果然吓住了赵姓商人,他瞟了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人,吓得连说话都哆嗦了,“少夫人饶命啊!小人全是受了宋家指使才来干这种缺德事,小人也是逼不得已啊!宋家主说了,这酒楼几千两都不会有人要,叫我们放心干,出了事他负责……”
    话没说完,包厢外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谁说没有人要,本少爷出八万两买下春风楼!”
    婉婉一惊,立刻侧头望去,只见敞开的大门处转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他身形略胖,一瘸一拐,一边捂着脸上淤青一边喊:“八万两我买了!谁再敢欺负嫂子就是跟我赵四过不去!”
    赵姓商人看见他,这下惊得连腿都在打摆子,“赵……四公子,小人也姓赵,是……啊!”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赵四赏了一巴掌,给打得嘴角都破了流出血来。
    赵四甩甩吃痛的右手,“呸!凭你也配姓赵!”
    这还不满意,又抓起包厢里椅子狠狠砸了几下,直打得人惨叫连连才不甘不愿地松了手。
    “嫂子,小弟来晚了,没受惊吓吧!”
    婉婉摇摇头,眼中突然盈满了泪水。
    夫君你知道吗?你那些朋友还记得你。
    第44章 唐家沉冤昭雪
    “大夫来了!快看看多少人伤了?”
    “把门关上, 将人都抬进后边院子里!”
    “衙门的人来了,把那些人都绑上!”
    春风楼大堂内, 那三名商人带来的打手被赵四的人打得满地呻.吟,赵四的人又很快报了官府,将这些跑到人家酒楼里砸场子打伤人的地痞混混全都押回了衙门。
    衙门差役行动时,赵四还不忘站在楼梯上添油加醋,指着自己被打肿了的眼睛大声嚷嚷,“这些不知礼数的贱民,连本少爷都敢打, 谁不知道春风楼要卖给我?一群混混怎么敢在我的产业砸场子,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你们可要秉公执法,要是郡丞大人不还我们赵家一个公道,就是闹到刺史面前, 这事儿也没得商量!”
    赵四一张嘴, 那几个商人连同他们带来的打手就全成了故意找赵家麻烦的刁民, 赵家可是本地豪强之一,得罪一家没有靠山的酒楼, 跟得罪赵家能是一回事?这些人怎么肯认?当即就喊起冤来。然而没等他们嚎两句, 就被衙役们眼疾手快堵了嘴。
    为首那人还不忘向赵四邀功, “四公子您放心,这些人敢砸您的酒楼伤您手下的人, 官府绝不会放过。”
    赵四:“那我手下人延医治病的钱……”
    那名衙役立即道:“自然是叫他们十倍奉还。”
    赵四看了眼大堂中被打得哎哎痛叫的人, 总算是满意了, “官府办事,我自然放心。劳烦你们跑这一趟,待会儿我让管家送些银钱请大伙吃酒……”
    “不不不。”那为首的衙役连连摆手, 只道是本分不敢收受好处,这才领着拖着那些混混离开。l.k.d.j
    那衙役刚刚走出春风楼大门,身边便有个弟兄问他,赵四公子乐意给赏钱为何不接?
    那衙役低声道:“唐太守倒了,接着就可能是赵太守了,这么点小事,你还敢拿太守公子的钱?”
    那人一下住了嘴,面色悻悻。
    那些衙役走后,赵四又吩咐自家下人把春风楼被砸烂的东西归置好,这才又一瘸一拐地走回二楼包厢。
    朱二在帮吴掌柜擦跌打药酒,婉婉刚刚替朱娘子揉好身上的淤青,听见赵四回来的动静,她忙起身走出包厢,抬手朝赵四行了一礼。
    赵四哎哎两声,“嫂子客气了,快起来!”
    婉婉坚持行完这一礼,才起身正色道:“今日多亏赵公子相助,否则夫君的产业就要被那些人夺走了。”婉婉说的是实话,当时她虽然制住了两人,又吓住了赵姓商人,但这三人带来的打手都是逞凶斗狠之辈,春风楼里待客做饭的伙计们怎么能打得过?倘若没有赵四及时相助,只怕婉婉出了包厢门就要被那些人捉住。她那一下点穴功夫根本防不住那么多人。
    不过她提起这事,赵四并不自傲,反倒露出几分愧疚,“说来惭愧,往日里唐兄最是仗义,也帮过小弟不少大忙,可唐家出事,小弟却没能耐帮上忙,只能做些微末小事聊以自慰。”
    婉婉想说唐家之事涉及到太子,别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在帮忙了,赵四能在危急关头冒着风险出面相助,再没有比他更重情义之人,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四就大呼小叫起来,“哎!差点忘记嫂子还怀有身孕,快快坐下!嫂子有没有哪里不适?我叫大夫上来瞧瞧!这可是唐兄的骨血,不能有半点闪失!”
    婉婉:……
    婉婉下意识捂住肚子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半点不适。”要让大夫上来发现她并未怀孕,那她也要跟着被抓进大牢了。
    赵四这才松一口气,两人回到包厢中,赵四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这里是十三万两,兄弟几个听说嫂子要卖掉产业,东拼西凑才凑到这些银子。”他解释道:“嫂子别怪他们没现身,唐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谁家爹娘不怕儿子受牵连?大家都被拘着出不来。”说着嘿嘿一笑,“还是我聪明,学着唐兄爬屋顶翻出来,就是落地时急了些,摔伤了腿……哎,嫂子莫担忧,这点小伤过个几天就好了。”
    看着堆到面前的银票,婉婉眼眶有些湿润,“有了这些钱,夫君和婆母他们在牢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了。”
    赵四听了却叹一口气,“嫂子,要不你还是带着银钱尽快离开安州吧!”
    婉婉一愣,“难道安州这么快就要乱起来了吗?”
    赵四摇头,“也不是。”他今日来除了想帮嫂子撑场子,还有另一件事要告知她,他将扇子摇开遮在面前小声道:“我听说裴郡丞,还有孙刺史在上折子请圣上废除赦免孕妇的律法,要是让他们借着太子薨逝上成了,嫂子怕是坐在躲在床底下也要被抓了去。”
    赵四显然不认为唐枕还能出来,十分担忧地看着婉婉腹部,目光怜爱得仿佛已经看见了一个颇似唐枕的小娃娃,看着看着便红了眼圈,“唐兄一世英名,我这做兄弟的,不能救他出来,至少,也要保住他唯一的骨肉。”
    婉婉本来还有些拘谨,但见赵四一个身高七尺的大男人说着说着便哭起来,一时又动容又有些好笑,她提醒道:“赵公子不必担忧,夫君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唐家是被陷害的,京都唐家为了不被拉下马,一定也会尽力保安州唐家,万一京都唐家也放弃了,唐枕那么厉害,还能带着家人逃狱出来,总归能保住性命。
    显然,婉婉的乐观并不能传递给赵四,赵四只以为婉婉是在说服自己,他叹了口气,但想到伤心难过于孕妇不利,于是不敢说那些杞人忧天的话,只尽力劝了劝,便又离开了。
    婉婉坚持将转让酒楼和铺面契书写给他,送走人,才又分出一部分钱送到狱中打点。
    一连数日,婉婉忙前忙后,累得身形都消瘦了一圈。
    沈氏让翠梅过去照顾她,又派崔嬷嬷去看过,听说婉婉瘦了,她绞着帕子含恨道:“唐枕真是个祸害,下了牢狱还能勾走我女儿的魂。”又对崔嬷嬷道:“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你告诉她,只要她肯认错,只要她今后还像以前一样乖巧听话,我就让她回来,带着她一块去锦州。”
    崔嬷嬷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夫人,小姐说她如今过得很开心,比在闺中还开心,再也不想回来。”
    沈氏没料到会听见这样的话,她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当晚气得没吃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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