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芳子吃惊,红柳不紧不慢的走至女人面前,与她的脸只有几寸之隔,近到能够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没错,筠落燕说林宓该死,只是还不到时候。
为什么?何芳子奢望着与自己无关的理由。
为什么?红柳大笑,我想我该问的是你,为什么,在你还是个下贱的舞娘的时候,他筠落燕会对你另眼相待,甚至言听计从;为什么,在你还是林府少奶奶的时候,他筠落燕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杀了那些狗官,也要保住你的夫君;又是为什么,今天,你落得如此下场,他筠落燕便翻脸要杀人了呢?何芳子,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到底是为什么?还是,你想让我来替你回答这个为什么?
听至此,何芳子已明白这个女人了解了他与她之间的不平凡,即使了解的不深入,也不会差到哪去。
未曾退后,反倒向前,她们的距离,又近了许多,qiáng烈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何芳子凝视着眼前的女人红柳。既然姐姐能替我回答,又何必问呢?
当然要问,许多事,我还是不明白的。
若是有问题,姐姐尽管问来,芳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鄙夷的笑,红柳清楚得恨,眼前的女人,不好对付。那么妹妹,你,和那筠落燕的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妹妹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我和他的关系,真如姐姐心里所想。
如我所想?这种回答等于没回答,如她所想,他们之间的事,她这个局外人,能想到多少?那么妹妹可知,我都想到了多少,想到了什么?她不好对付,她红柳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芳子不是红柳姐姐肚子里的蛔虫,姐姐想到多少,想到了什么,芳子是不知道的。她只是知无不言而已,不知道的,如何去说呢?所以这个问题,她不答。
后退两步,红柳不再与何芳子对视,你不好奇,为何我会知道你与他的关系么?
红柳的突然转移话题,令何芳子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加qiáng了对眼前女人的戒心,她怕在那个话题中说错什么,更担心在接下来的谈话中bào露更多。
姐姐聪颖过人,怎会看不出,猜不透
你认为,我是用看的,用猜的?
沉默,何芳子静静地望着粉红色身影,单单月光下,再耀眼的身影,也变得几乎暗淡无光。不是用看的,不是用猜的,那便是
用感觉的妹妹,红柳自打一出生就是这个下贱身份,卑微的溅妇人,男人的玩物,对于我的出生,我,没有的选择。
我对自己的出生,又何尝不是没的选择呢?小声迎合,何芳子本不想回应他的话,却又忍不住感慨。
由于从小便生于那种地方,我便明白,做我们女人的,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便是清白,名誉,地位所以我一直奇怪,像你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何会自甘堕落,沦为舞娘
☆、红柳III
十一*红柳III
由于从小便生于那种地方,我便明白,做我们女人的,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便是清白,名誉,地位所以我一直奇怪,像你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何会自甘堕落,沦为舞娘红柳缓缓问出,这也是她心中一直不解的。
随着红柳的眼神向窗外望去,何芳子险些由于这个话题慌了神。何以看出,我是沦落,而非自愿做个舞娘呢?
果真自甘堕落?
果真自甘堕落
总要有个原因。上前一步,红柳细问。
自甘堕落,又怎会有个原因?何芳子笑答。
不愿说?红衣女子笑问,目光也回到了素衣女子身上。既然妹妹不愿说,我也就不再问了,只不过红柳本想为妹妹筹谋一下将来的日子,这样看来,红柳再说些什么,也都只是多说无益罢了提起秀裙,红柳转身走出柴房,一路思索着前行,直至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徘徊于美丽脸庞上的焦虑才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决心。珍珠换来自己自万花楼带过来的亲信丫环,待其走入门内将门闫好才再度开口,想那何芳子嘴巴紧得很,再问什么都不可能得到答案,不如将她留在身边,随时看着、盯着来的明白。
柳娘的意思是
这间屋子边上那个偏屋是不是一直空置着?
是
马上派几个人收拾gān净,再拿些被rǔ,衣物什么的进去放好。
这别人要是问起
若是老妇人或者其他几房少妇人问起,就说是五少奶奶在柴房里住不惯,我这做同乡的实在看不下去,心疼得紧,所以私下里作主让她住过来,反正这厢房挨着我的,碍不着她们什么事,少爷怪罪下来,我红柳一个人担待。
若是少爷问起呢?
少爷若是问起,你只需回答:红柳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少爷筹谋,替少爷打点,少爷他自会不再追究。
柳娘可有把握?
得意的笑,红柳脱下绸衫,白皙顺滑的肌肤瞬间luǒ露在外,趁得红裙人儿更加妩媚。降落有浮尘的衣裙扔在一边,接过珍珠递来的崭新衣物,红柳始终媚笑着,你跟我这么多年,何时看我打过没把握的仗,做过没把握的事?
她是红柳,自小出生在烟花之地,男人女人的丑态与肮脏她早已看得腻了,亦看得透了,还有什么会是她看不懂,看不明的?她再就学会了为自己打算,但若光是为自己筹谋又怎能活得安稳?为林宓所做的事,只为让他离不开她,对她言听计从,如此一来,这林家上下,还有谁能违背她?或许这个林宓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既然她已经选了,就必须把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并且要风风光光的走下去
夜深人静,暗淡的月光下一抹黑色身影飞速移动着,潜入林家大院。筠落燕急速行至林府柴房,侧身于窗边向内探去,昏huáng的烛火摇摆不定,使他看不清里边的状况,抑制不住心中忐忑,急切的潜入一探究竟,却没有寻到他所担心的人儿,寻到的,只有那落座于柴房正中品茶的粉红色身影。
筠爷,请坐。
☆、信心
十二*信心
她呢?见到红柳,筠落燕并不惊讶,他知道红柳是个明白人,更知道她此番举动的目的为何。言qíng小说无弹窗无广告阅读
谁?媚眼微眯,女人装作不解。
何芳子。简练的回答。
筠落燕本就不是愿意与人言语纠缠的人,红柳自然明白,只是她曾见过,这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纠缠不清。心中隐隐泛出一股酸涩,是嫉妒,还是讽刺,她不想去辨别。几年前,或许她对他曾经痴心,曾经妄想,但今年后的今天,他是她的敌人,是阻碍她生存下去的敌人,是有可能将她置之死地的利器。筠爷可知您口中的何芳子就是因为不守妇道,与人厮混,偷人养汉,才落得如此下场,您深夜来访,就不怕招人话柄?
若说招人话柄,你与筠某如此这般私会,岂不是更容易引人遐想?只要是万县来的,谁不知道我筠落燕是你万花楼花魁的恩客?冰冷的语气,不夹杂任何感qíng。况且,先不说引人话柄之事,我与她的事,我今晚前来的事,你会说出去么?你将芳儿带走,今晚在这里等我,不就是为了与我谈条件?你如果说出去了,你的筹码还剩下什么?
的确不会。站起身,红柳行至男人面前,粉红的身影占据男人视野。说出去,只会对你我都不利,红柳自知并非聪慧过人,却也不笨。
男人未曾因为眼前的鲜亮颜色而转移视线,依旧望着窗,依旧漠视女人的存在。既然不会,你又何需多费唇舌,说这些多余话?说了,也只不过是作践自己,自讨苦吃而已。
尖刻的话语刺得女人心中淌血,痛楚掩盖了酸涩。虽然不会,但是红柳需要让筠爷您知道,我不说,甚至帮助您去见她,保她,只为向您讨个人qíng,还望将来您在下手的时候,能够多少留些qíng面。
这个人qíng我可以不接受,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接受?冷酷的眼神并没有因为女人的话有一丝改变。
接不接受,只在于筠爷是否有把握带何芳子走,是否有把握让她抛弃一切,抛弃世俗观念,抛弃心中所念,抛弃那身绝世傲骨。
第一次,红柳的话震撼到了这个男人,冷酷的面容有了颤动,一股寒冷且夹杂着绝望的气息充斥了整个房屋,红柳的嘴边dàng起笑容,她清楚地感觉到,她赢了。
筠落燕低头仔细审视眼前女人,对于她的提议,他动了心。的确,他根本没把握带走芳儿,他更没有这个信心能够化解他与她之间的结,让她跟他走。
许久,嘶哑的声音传出,带路。
摇摆不定的烛光示意房内人儿还醒着,筠落燕的脚步止于门外,怕么?他自问。怕什么?怕得到答案么?结果,早就定好了吧
房门微启,筠落燕的手依旧停滞于半空中,不知是该收回,还是抓住那双开门的手。
☆、归途
十三*归途
空dòng的房屋内冷冷清清,没有丝毫生气,何芳子无力的卧于chuáng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那日与红柳之间的对话,一遍又一遍的思索红柳的用意,解读着她的每一个行动
为什么这个女人要跟她说那样的一番话?为什么她要让自己住进她的隔壁?为什么,那个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复杂?为什么,每每提到筠落燕,她都要故作镇定,qiáng作坚qiáng?太多的疑问缠绕着她,何芳子紧闭双眸,极力集中jīng神思考,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渐渐的,大脑变得空白,变得疲于思考,神志游离
何芳子这个人究竟是谁?是后蜀政权兰台令史何宣的女儿何芳子?是没选第一红牌,北宋第一舞娘何芳子?又或者
何芳子,究竟是谁,又希望自己是谁?
我是后蜀政权兰台令史何宣的女儿何芳子,是梅轩第一红牌,北宋第一舞娘何芳子,更曾经是那个男人,后蜀十三皇子孟玄燕,北宋第一富商筠落燕的女人何芳子,而现在,我是林宓的第五房小妾何芳子,更是一个偷人养汉贱妇人这就是我,何芳子,一个乱世中的女人,变换多重身份,却始终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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