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他以前不肯答,此时竟也老老实实地说了。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他竟然是经脉寸裂。她突然就没办法再接话,她想经脉寸裂,也许比她体内的毒还难医治。她想自己也许会照顾他一辈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其实也没关系,只是不知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熬那么久。如果熬不了,他要怎么办?她开始发愁。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璟和突然很想知道这个跟自己共患难了很久,嘴里厉害,却无论多艰难也从没有真正丢下过自己的女人的名字。以前也许有人在他耳边提过,但是他从来没注意过。
眉林皱了一下眉,有些介意相处这么久他竟然还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但很快又笑了。
眉林。不在乎她的人,知不知道她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她倒宁愿在这样的时候向他正式介绍自己。但是我不喜欢眉林。我喜欢chūn花,喜欢开在二月里那漫山遍野的chūn花。她说。
眉林chūn花慕容璟和将两个名字都念了一遍,然后又笑着连叫了几遍chūn花,然后啃眉林的耳朵。
啃得眉林又痒又苏,忍不住地笑,笑得浑身发软,扑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第十章(2)
一时行一时歇,偶尔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原本以为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通道就在眉林的一次单独爬行当中结束了。那样的突然,让她甚至有片刻缓不过神来。
她跪爬在那里,呆呆看着甬道外那黑漆漆的一片,即便把火把拿出去,除了眼前一条通往下方的石质阶梯外,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还要往下往下会是什么,她不敢想。
在周围巡视了一遍,最后把火把cha在xué口的岩石fèng中,然后回转。然而爬到一半的时候,那一点已经变得有些昏暗的火光突然下子熄灭,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混沌般的黑暗中。
眉林僵了下,但并没倒回去重新把火把点燃,而是继续往慕容璟和的方向爬去。当摸到那具温热的身体的时候,她微微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
火把怎么熄了?慕容璟和是靠着石壁坐着的,感觉到她摸索的手时,问。在火光完全消失那一刻,莫名的不安瞬间将他笼罩。明知她不会丢下自己独自离开,但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却由不得他不胡思乱想。
也许是因为黑暗延长了一切感觉,眉林觉得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回转都要累,听到他询问的声音后安下心来,便也不急着走,就靠坐在旁边石壁上休息。
大约是有风,chuī灭的。她吁出口气,觉得眼皮想要打架。
到出口了?慕容璟和一听她的话,便琢磨出了点前面的qíng况。毕竟这甬道前后不相通,又怎么可能有风。
嗯外面可能很大看不出是什么样的地方只有一条梯子大约是放松下来,眉林觉得越来越困倦,一边迷糊,一边时顿时续地道出qíng况。
感觉到她的倦意,慕容璟和偏头,却因为隔着两肩,碰不到她的头,只能用垂在身边的手抓住她的已被割得七七八八的裙摆扯。
喂,别睡。如果她睡了,他会觉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样的黑暗中,会异常难熬。
眉林皱了下眉,身体微微侧滑,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含糊不清地咕噜:让我眯一会儿就一会儿
慕容璟和犹豫了下,又拽了拽她的裙摆,不是很qíng愿地道:那那你抱着我。只有那样,才能将那种被黑暗吞噬的惶惑驱离。在之前感觉到她回来的时候,他就有这种冲动,只是拉不下面子说。
眉林困倦得厉害,闻言不耐烦起来,果断伸手揽住他的腰,身体几乎滑进了他怀里,不一会儿便打起了细小的呼噜。
感觉到她的重量和体温,慕容璟和的心立即踏实下来,也涌上了睡意,竟难得地睡沉过去。
这一觉睡了多久没人知道,眉林先醒过来,发现自己压在慕容璟和身上,两人不知何时滑倒在了地上,这样他竟然都没叫醒她,当真稀奇。
她一动,慕容璟和就醒了过来,就听他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话问完,人也清醒过来,看着眼前一团漆黑,心中有片刻的迷茫。
眉林将他扶坐起来,掏出火折子chuī燃,在微微跳动的火光中彼此对望一眼,等那束亮光如同生机般润入人的心中,才又摁熄了它。
也许外面日头正好。她说,然后把慕容璟和弄上背,开始往出口爬去。膝上手肘早已磨破结了血痂,此时再次蹭到,立即又浸出血来,疼得钻心。她突然有些后悔停下来休息,如果趁之前疼得麻木的时候一鼓作气爬出去,就不会多受这份罪了。而最让人头疼的,就是这挥之不散的黑暗。
别说是她,便是被她一直背着走的慕容璟和,因为两条腿一直拖在地上,也早被磨掉了层皮,但他本就受着经脉俱裂,一时也不曾停过,这点小痛反而没放在心上了。
一番折腾,终于来到通道口,眉林将火把重新点燃了。
黑暗已经浓得快要将人溺毙,再次见到光明,虽然只是影影绰绰的一团,两人仍然有种被拯救的感觉。
眉林从用外衫打的包袱里面掏出竹筒,两人分别喝了水,才开始分吃烤熟的野薯山药。分不清时间,只能累极了时歇,饿极了就吃。
慕容璟和靠在一边山壁上,一边困难地吞咽着因为冷了而显得有些噎喉的粉质块jīng,一边注视着眼前不甚清楚的石阶。石阶像是在山壁上琢刻出来,窄而陡,不过两三级后,便隐没在黑暗中。下面会是什么,两侧又是什么,让人无从捉摸。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第一次,他开始疑惑。
若说是胡族当初隐藏之所,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逃命还不及,又哪里来的闲功夫用砖铺这样一条不实用的通道?或者说,这是在前朝盛世时弄的?只是这通道堵着一头,既不能用来逃亡,也不能用来查探敌qíng,实在是不太实用哪
眉林看他皱着眉头,只道被噎到了,忙递了水过去。他也没拒绝,就着喝了两口,才道:你点另一支火把,下去看看,别走太远。顿了下,叮嘱:小心点。
眉林也正有此意,如果不把四周qíng况查探清楚,心中实在没底。
她给慕容璟和留了一根火把,自己拿着另一支,先看了看了两侧,发现石阶不过比通道要宽一点,两边是陡直的山壁,上面下面都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qíng况。伸了伸因为爬动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腿,才慢慢往下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没走多久竟然都到了底,踩着平整的地面,她抬头往慕容璟和看去,笑道:我当多高呢,虚惊一场。
大约就是八级的台阶,因为比较陡,所以显得有些高。
慕容璟和坐在通道口,垂眼俯视着她在火把光照下开怀的笑脸,仿佛看到了一朵在chūn夜寒气中乍然绽放的迎chūn花,心口微微一悸,也不由上扬了唇角。
首次见到他这样纯粹的笑,眉林呆了呆,觉得好像有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慢慢覆住一直就不太暖的心脏。
第十章(3)
慕容璟和看着眉林举着火把往前走去,所过之处,可以看到青砖铺就的平整道路,以及道路两边蹲着的鸟头豹身石shòu,火把往旁边照去,石shòu以外是看不透的黑暗。那条道路往前延伸着,似乎要延伸到宇宙的终极。
他感到有些不安。然后,眉林停了下来,在她面前是两根白色的方石,一人多高,如同一道门般矗立在那里。方石之间,是一条往上的石梯。不是青砖,而是白石筑就,在火焰照she下隐隐泛着红光。
眉林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将火把cha在一头石shòu的嘴里,然后倒了回来。
慕容璟和松了口气。
上面都是石头,像像外面的石林一样,我不敢进去。回来的眉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慕容璟和心中一动,奈何动弹不得,否则以他之心,只怕要将这处所在研究个透彻。
石梯虽然不高,但太陡,而慕容璟和的腿又太长,眉林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安全地弄到平地上,一沾地,两人就瘫成了一堆,出了好一身的冷汗。
好像是墓葬。头恰好枕在眉林柔软的肚子上,慕容璟和半眯着眼看向黑暗的上空,缓缓道。神色因为这个猜测而慢慢凝重起来。
且不说这墓葬是哪一朝的君王,只是看这排场,就知道里面肯定机关重重,凶险无比。他们之所以能平安抵达此处,只怕靠了几分运气。
眉林想了想,双手将他挪到地上,起身回到上面的通道口,拿起包袱和cha在上面的火把走下来,然后做了一件让慕容璟和大吃一惊的事。她将火把使劲扔向半空,看着火把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向石道之外,忙跟着探身往下看去。
她其实只想看看上空是什么,脚底又是什么,就像慕容璟和没说出口的想法一样。慕容璟和却觉得她这样的做法太过鲁莽,只是阻止已来不及。于是便听轰地一声,一柱火光冲天而起,然后如涨cháo时的海水般汹涌地往两旁蔓延而去。即使眉林闪避得快,仍然被燎去了少许额发与眉毛。
她蹬蹬蹬退到慕容璟和身边,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一片火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火光耀动,照亮了他们所处的整个空间,却也带来了炙热的温度。
慕容璟和本来也被吓了一跳,却立刻被她的反应逗得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眯起眼,等到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亮光后,才开始慢慢打量起周遭的一切来。
这是一个极大的溶dòng,从头顶垂落的钟rǔ石来看,很显然是天然生成的。但是那只限于头顶。因为躺着,除了头顶和通道的两头,他看不到其它地方是什么样。
通道的一端连接着他们来时的低矮甬道,另一端则是眉林cha着火把的地方。那里他之前只隐约看到两块白石和一道石阶,此时才发现,那里岂止是两块白石,根本是由密密麻麻的石头组成,果真像头顶上的那片石林。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石头只有人许高,一人合抱粗,就像是将巨石林缩小了放在这里一样。
难道真是人为的?他的疑惑越来越深,不明白什么人要在这里建这样一座浩大的工程,较他慕容氏历代帝王陵寝不知宏伟复杂了多少倍,却又不见龙凤图腾,显然非是帝王之墓。而如非帝王,又如何能建得这样一座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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