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钧是认真的。
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不带半分散漫,不掺一丝犹疑。
温新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
他有些不知所措。
温新泽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不出一个应对的章程,但是其他乱七八糟的思绪倒是如打地鼠机里的地鼠一般,冒得勤快极了。
他想起丞钧入住山顶宫殿的那晚,拉着他的手腕让他跟着住进宫殿,那时丞钧大概就已经对他动了心思。
他还想起丞钧送他的那些恋爱话本,那大概是丞钧拿来引着他开窍的,谁知他想法跑得太偏,完全没有往丞钧所图的路上走。
还有——今日在斗仙台之上,丞钧对他说的话,确实是意有所指的暗示。
丞钧走近温新泽,垂眸看着他在长街灯火下呆愣的表情。
这人失忆前就胆大包天地敢正面与他交锋,失忆后遇事也总能从容得面不改色,谁想他一句表白,竟能叫他惊在原地失去反应。
不过,这人顶着一脸呆滞表情的模样,整个人的感觉都软和下来了,竟是可爱地叫人想揉一把。
丞钧勾起嘴角,感觉刚刚被温新泽一声祖师爷唤出的抑郁,一下子就散尽了。
丞钧抬起手,帮温新泽拨开额角的乱发,用手指捻着发丝往下捋顺,“被惊傻了?我倾慕你,有那么让你惊讶意外?嗯?”
温新泽回神,偏了偏头,十分不自在躲开丞钧亲昵的动作,抿了抿嘴角,干巴巴地回道,“嗯,是挺意外的……”
“然后,你的回答呢?”
“你是我祖师爷……”
“修真界不讲究师徒的伦理纲常,封逸鸿他道侣还是他亲传弟子呢!”
“咦?封逸鸿的道侣是他亲传弟子?”温新泽惊讶道。
“现在的重点是惊讶这事的时候吗?”丞钧轻哼一声,“你要是实在介意伦理纲常,我可以不当悬器门的祖师爷,再或者,跟泉微那小子断绝师徒关系也行。”
“……”悬器门的开山祖师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还是跟泉微那小子断绝关系好了,这样我们就诊的不存在任何辈分关系了。”
“不不不,你等一下——”温新泽急急拽住丞钧的袖子。
面对寒夜天的求亲,他可以干净利落地拒绝,对着丞钧他却做不到一口拒绝。丞钧跟寒夜天不一样,他是他亲近之人。虽然这人脾气并不好,但他可以在他面前真正肆无忌惮,是可以安心交付绝对信任的人。丞钧那么骄傲的人,要是被他拒绝了,他们大概再难亲近起来。
他并不愿意因此与丞钧疏远,所以他下意识地逃避了回答。
现在冷静下来细思,是他自私任性了。
丞钧那么认真地对他告白,基于尊重,他也理当给一个认真的答复。
温新泽缓缓松开丞钧的衣袖,深吸一口气,看着丞钧认真回绝道,“我对你并没有抱有恋慕之情,所以我不能当你的道侣。”
丞钧垂眸沉默。
温新泽以为他被打击到了,又愧疚地开口,“抱歉。”
丞钧抬眸,“道歉做什么?”
温新泽:“我打击到你了……”
丞钧哼笑一声,“你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而且你这次拒绝了,我可以下次再问。”
温新泽:“?”
丞钧:“你现在对我没有恋慕之情,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我可以隔段时间问你一次,我寿元够长,总能问到你对我动心的那天。”
温新泽:“……”瞬间感觉自己刚才的愧疚喂了狗。
温新泽肩头的玄狐:“喵啊!”
丞钧:“我也觉得挺妙的。”
温新泽抬手捏住玄狐的嘴巴,“你闭嘴。”
次日上午,温新泽又在天纪城内逛了一圈。
昨晚被丞钧告白后就直接回客栈了,他没能买齐给悬器门众人的伴手礼。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买一件飞行法宝。
来的时候,是丞钧抱着他施展一念千里过来的,现在知道了丞钧对他的心思,却是不好再理直气壮地让对方抱着他回去了。而且悬器门目前只有一件飞行法宝,用着也挺捉襟见肘的,再添置一件,也好方便大家。
丞钧在一旁看着温新泽跟法宝铺老板,讨价还价地买下一件黑鲤鱼外形的飞行法宝,也没提出反对,甚至还帮忙配了一套自热茶桌和保鲜橱柜,安置在黑鲤鱼载人的腹腔中。
临行前,陆见秋和陆见春兄妹前来送行。
他们带了一对传信雀来,让其认了温新泽的灵力后,一只留下,一只交给温新泽带走,方便以后往来联络。
“对了,最近发生不少魔修劫掠的事件,你们路上要注意安全……”陆见秋说完,一转眸就对上丞钧侧头看过来目光。
陆见秋:“……”
陆见秋干咳一声,赶紧纠正自己的话,“我是说你们路上要是遇到了,那不失为一个打劫的好对象。”
陆见春笑着接话,“有丞钧真人在,需要注意安全的,应当是那些行恶的魔修才是。”
温新泽谢过陆家兄妹的友情提示,又跟两人话别了两句,便和丞钧登上了飞行法宝。
黑鲤鱼入口的门开在鲤鱼腹部,进去后走过一小段台阶,便到了载人的腹腔。腹腔空间不大,最多仅可容纳五六人。里面跟马车车厢类似,四四方方,两侧设窗,温新泽和丞钧隔着茶桌,分坐在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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