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已到身旁的吕谦侧身又飞踢一脚,堪堪卸了一半的力道。
只那长剑仍旧往前划过。迟音惊恐地瞪大眼睛,听着利器划破衣服,切开皮肉的声音。看田进对他勾着一抹清浅的笑,然后突然白了脸,闷哼一声,歪栽在他身上。
“别。”迟音嗫嚅着双唇,抱着田进的肩膀,骨节收紧,撕心裂肺喊到:“太医,快传太医。”
等在一旁的侍卫早就在迟音摆脱被带开的时候扑了上去。蜂拥而上,将沈信钳住,没给他刺第二剑的机会。
周围瞬间炸了锅。只迟音惊恐地望着田进的白衣逐渐濡湿成红色,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又让人心酸。
……
“伤口不深,又只是到腰,并没有伤及要害。皇上不必担心。”吕谦和他一起盯着内侍们把田进抬了进去。拉了他一把,将他扶起来轻声安慰道。
“今日多亏了他。若不是他听到风声,第一时间去找臣。臣还不知道乾清宫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吕谦尚心有余悸,脸上因为方才的紧张透着红。抚了抚迟音的袖子,试图让他宽心。
迟音却紧抿的双唇,怔然立着,痴痴望着田进消失的前方。
“他是怎么第一时间知道的?”迟音嘴角沮丧地垂了下去,嗓子有些嘶哑。皱眉望着那白色身影,哽咽叹道。“田进已经舍身救朕两次了。”
刚说完,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甩开吕谦,大步跟着进了方才把田进安置的屋子。
太医正在利索地给田进处理伤口,怕他疼早早地给他喂了麻药,此刻他正睡着。那长剑在腰上划了好长一道,白衣早就被太医脱下,剪开口子,裸,露出一大块皮肤来。
一个宫人在给他擦掉血水。跪在地上,弯着身子的时候刚好挡住了田进的头。只让迟音看得到他那正在起伏着的胸膛。
迟音抬眉细目,仔仔细细逡巡了良久。直到湿漉漉的眼看得迷离,越看越心慌。略一晃神,就下意识直直走了过去。
示意太医别停下动作。迟音自顾自地弓下身子,捉住那人的右手,仔细端详。待到真的在这人无名指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小黑点,才猛地深吸口气,身子发抖。腿上再也站立不住,径直摔在地上。
“咚”的一声,摔得一屋子的人人仰马翻,又惹来一阵惊慌。
宫人们忙把他扶起来,又是安神又是倒水。慌忙朝外嚷嚷着,让人来伺候。
只是还没等吕谦急匆匆的跑过来,迟音便已经回过了神来。疲惫地挥了挥手,让他们各忙各的。
刚想抚一把脸,却发现眼泪早就已经落了满脸。无奈闭上了眼睛,抖着睫毛,狼狈擦了把眼泪。
田进睡了不过半日便醒了。醒时伤口还痛。轻悠悠睁开眼睛,随意一看便认出是迟音殿里的内间。刚想松口气,一斜目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痴痴看着他的迟音。
“醒了?”迟音从他眼皮轻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紧张地拽着自己的手,面上却是一片淡然。微垂着眼睛,轻轻问他。
“醒了。”田进眨眨眼,似有些不敢相信。片刻间便回了神来,谨然回道。
“你已经救了朕至少两次了。”迟音低沉着声音,嗓音里带着股难言的伤感。
“臣为君死,本就是自然。皇上不必有何想法。”田进身体不宜动,只能低着下巴看他。目光柔和,淡然又从容。
“旁人若是有像你一样的功劳,怕是早就洋洋得意,等着朕给他加官进爵了。何独你如此风轻云淡?好像舍生忘死的不是你一样。”迟音心里发酸,嘴里却是苦的。潋滟的眼眸不敢看着他,只能继续垂着,勉强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情绪。
“臣说了。救您只是本分。并非什么舍生忘死,不过想让你化险为夷。”田进叹了口气。似乎对迟音的说法颇为不满意。
“好一个本分。”迟音连呼吸声都沉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过了好久,才吐了出来。抽噎着鼻子,突然伸出手在田进的脸上轻轻摩挲着。眼里却是清光一闪,咄咄道:“顾行知上次回来说,应城有位能人,能给人改头换面。当初朕还以为是他有玩心,不过给安国公掌掌眼新鲜新鲜,现在看来,原来是在提示朕。”
迟音说着,一把揪住了田进的脸皮,狠狠一拽,手里便拽下一层皮来。吓得迟音狠狠哆嗦一下,可望着人皮下那张熟悉的脸,又是忍不住的心疼。只能咬牙切齿怒道:“沈明河,你骗得朕好苦!”
“不过权宜之计,你不要哭。”沈明河丝毫不惊讶迟音识破了他。静静看着他哭完。才让他拿了沾了水的帕子,擦了擦脸。
这个身份本就是之前为提防沈家,掩人耳目用的。现在被识破,也不算是损失。只迟音哭得太厉害了,让他有些头疼。
想了想,只能平稳着声音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可是我哪里装的不像?”
换了张脸便是换了个人。沈明河当年决定使这一计的时候,做足了功课。只要将人皮戴上,即便身形看着相似,可言行举止都是有所不同的。旁人根本不会在这个方向上想。
不然沈明河前两次顶着这个身份接近迟音的时候,也不会不被发现。
倒是不知道,这一次迟音是怎么开窍的。如此直接地认出了自己。
“想到这个地方了,便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像。”迟音哭到打嗝了才停下。婆娑着眼睛,抽抽噎噎地回他。自然不能告诉他,这人右手无名指侧有一个黑点,让人一看就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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