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后坐在塌前,紧紧握着容拂的手,眼泪都要流干了,不停地唤容拂,“儿啊,你不能丢下母后,你不能,醒过来吧,醒过来吧。”
荣后兄长张相国匆匆进来,低声道:“皇后,皇上怕是不行了!”
荣后毫不痛心,发怒道:“他早该死了!死了也罢了!”
张相国道:“皇后,你得入宫镇守,速些吧。”
荣后万般舍不得,指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嘶叫道:“你们若是救不回太子,本宫诛了你们九族!!”
荣后与张相国往外走。
等走到院门口,忽然听到屋里传来哀嚎——
“太子殿下!!”
“皇后娘娘!”
荣后拼命往回跑,冲进了屋里,容拂睁着眼睛,眼珠子都要暴出眼眶,脸上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痛苦到极至的狰狞——
“……啊!”
荣后捂着嘴一下坐到了门边,张相国喘着气,反应过来急忙扶她,荣后尖叫一声扑过去,她两手颤抖着摸容拂的脸,“儿啊!儿啊!!”
“儿啊——”
荣后张大嘴巴,紧紧抱容拂,凄厉地哀叫一声,“儿啊,我的儿啊!”那一刻的痛子之痛撕心裂肺!
“相国大人。”
一人快步进屋,表情焦急,对张相国耳语几句,张相国立刻擦了眼泪,收了悲痛的表情拽起荣后说道:“娘娘,皇帝是真的快不行了,那几人都已经往宫里赶,我们赶紧过去,按计划,带上顾文!”
荣后痛彻心扉,站都站不住,不停的摇头,她只想陪在儿子身边!
机不可失,张家一族的荣耀便在今晚,张相国不由分说,让人架起了荣后便往大荣宫里赶去……
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上书阁。
殷钰正在与六部尚书议事,他打开文书看了一遍,露出惊讶的表情,张克已忙问:“陛下可是有什么要事?”
殷钰阖上密信,微微一笑:“荣武帝驾崩了,可巧的是,同一天,太子容拂死在他的前头了,荣后张相一族抢了先机推了容文登基。”
张家也没有选择,几个皇子中唯有容文无权无最好把控。
韩尚书安了心点头道:“之前我们商议,容文登基对我们最是有利。”
张克已也点头,露出轻松的表情:“荣国的那几位皇子肯定不服,荣国且有得乱呢,于我们大大有利。”
等张克已几人离开,殷钰拿起那份密报轻轻磕着桌子边缘,天佑大盛,一切都在他计划之内——
不知道她听到容文登基,会是怎样的表情。
……
外面下着小雨,屋里倒暖和,宁瑜坐在榻上朝他笑,“皇上来了。”她忙里偷闲,竟然在绣东西,殷钰眨了好几回眼睛,直怀疑自己眼花了。
“你没事吧?”
殷钰走过去,摸她的额头,怕她是病糊涂了。
宁瑜也有些窘,她是从不碰绣花针的,“想亲自给孩子绣点东西。”
殷钰坐到她身侧,宁瑜怕他笑自己,都不敢下针了,殷钰盯着她绣的一团红一团纷问:“这是什么?花啊。”
宁瑜羞恼,扭过身讲:“是虎头!虎头!!”
殷钰扑哧笑,搂着她的腰简直快笑岔气了,“你可快别绣了,你这绣的孩子穿出去都没脸见人了!”
宁瑜恼怒地瞪他:“我才刚学,在练手,以后肯定会练好的!你不要笑!”
殷钰瞧她脸气得发红,鼓鼓的样子,当真是可爱的跟什么一样,他忍不住亲她脸颊,眼神立刻便温柔了,“母亲绣的东西再差也是暖心的,话说,瑜儿啊,你什么时候给朕做件衣裳啊?”
“尚衣局的人不是月月给你做么,你又不缺衣裳。”
“那怎么一样,瑜儿,给朕做件寝衣吧,嗯?”殷钰下巴轻轻压着她的肩,蹭她的脸颊,宁瑜痒的发笑,拐他一下讲:“我手艺不行,做出来你肯定嫌弃。”
“所以啊,让你做寝衣,朕穿在里面再丑也不怕被人瞧见,也不存在丢人的事,嗯?”殷钰对着这非常执着。
宁瑜捏着刺绣绷子,抿嘴想了想,点头讲:“那好,做的合适你就穿,不合适就算了,反正你也不缺。”
“皇上,我前几天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宁瑜歪着头问,殷钰看她绣乱七八糟的虎头,问:“什么事?”
宁瑜翻了个白眼,“送柔妃她们出宫啊,也是可怜的女人,不好让她们老死在宫里,我想着,太后不是病了,便让她们以为太后祈福为名,自请离宫带发修行,让她们修行一年,然后让母家给她们分一份丰厚的家产,即便将来不嫁人,也能衣食无忧,若要嫁人,也可自行婚配。”
殷钰点头,手轻轻摸她的肚子,且小着呢,瞧不出什么,他讲道:“全都送出去吧,留下也是蹉跎,还要掏钱养,这事你瞧着办,算了,朕让陶然安排人办,免得你辛苦。”
宁瑜笑:“又不是上阵打仗,辛苦什么,我来办吧,那皇上,也该安排新一轮选秀了吧。”
殷钰笑容一敛,瞧着她大度无私的笑,便觉着刺眼,移眼道:“不选秀,都是吃白食的,进宫朕还得花钱养。”
宁瑜怔了:“不选秀,那怎么成?后宫也是制衡前朝,皇上应当明白啊。”
殷钰拿手堵她的嘴:“朕现在已经不需要牺牲色相制衡天下了,有你一个人就够了。”他又不是卖身的。
宁瑜呆了呆,一时懵了,上一世他也是独宠她,虽然不碰其她宫妃,但也是后宫充盈美女如云的。
吃了饭,宁瑜喝了盏乳茶,殷钰拉着她的手两人坐在榻上,他这才讲:“荣国八百里加急,荣武帝死了,太子容拂同一晚病死,张相扶容文已经登基了。”
“……是么。”
宁瑜笑一下移开眼,点头讲:“是好事啊,容文登基对我们大盛有利。”顿了顿,她清了下嗓子又讲:“再说,容文登基,其它有权势的几个荣国皇子肯定不服,荣国肯定要乱一场了。”
“瑜儿。”
殷钰轻轻搂着她的腰,男人但凡动了真心,大约便是这样,百炼铁也会化为绕指柔,舍不得恨,舍不得恼,舍不得骂,他轻声说:“你歇一歇吧,朕去处理公事,晚上来陪你用膳。”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他不想看她在自己的面前强颜欢笑,他留这一室给她悲伤。
他走后,宁瑜呆呆坐了片刻,她从床上拿起白玉,攥紧在手中。
容文到底还是登基了,他一个傀儡被扶上帝位,定会危险重重,大荣宫里,没有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宁瑜想的深了,心便揪起来,她忽然又觉着自己可笑:不是你让他江山为聘的么,现在又假惺惺的难过做什么?既然当初舍弃了他,那便别再惺惺作态的恶心人了!
第60章
太后病了,已经卧床不起。
后宫柔妃等人自请出宫修行为太后祈福,帝后恩准了。
后宫终于清净了,剩下的便是送一批宫女出宫。
从上书阁出来,殷钰去朝凰宫,五月了,御花园的花开得娇艳,他想与宁瑜去赏花,散散心。
“娘娘呢?”
进屋瞧不见人,殷钰问,如意急忙道:“娘娘在查户部的帐。”
殷钰背着手,用扇头敲了下背,无语至极,她还真是闲不住,比他还忙。
殷钰去文砚斋寻人,宁瑜穿着红色金丝绣桃花的襦裙,正坐在案前专心致志地看着帐本,算盘打得行云流水。
“真是闲不住。”
“皇上来了。”
殷钰搬了椅子坐到她身旁,宁瑜正有事与他讲,她把帐本拿给他看,“皇上你看,何州的帐,就三年前,先帝过世,何州知府要给先帝塑像修庙,花了八十万两。”
“嗯?何州。”
殷钰听到这两个字立刻接过,还真是,他锁紧眉,“八十万两,拿银子往上堆都能堆出一间庙了。”
“这个何州知府,怕是不干净,何州连年灾民闹事,怕也不简单。”
殷钰点头:“昨天朕又收了何州知府的奏书,又跟朕要银子,看来还真有点蹊跷,得派人悄悄走一趟何州。”
宁瑜眼睛一亮:“那不如我去吧?”
殷钰瞪着双眼睛,被她的话给震住了,“你去?姑奶奶,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怀着龙胎,你敢往外跑,趁早死心,你想都别想!”
宁瑜抿嘴笑:“我一时忘了自己有身子了,不去就不去。”
五月,殷钰派密探到何州查探,果然查出蹊跷来,何州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老庙,墙倒顶漏,偏偏何州今年还向朝廷要了修庙的钱,拨款十万,这银子却不知道都修到谁的钱袋里了。
何州知府奏报中年年灾祸,朝廷年年拨银子,可是何州的百姓却是连一碗赈灾的粥都没有喝到过。
密报加急送到朝阳宫,殷钰气得把查碗都摔了,宁瑜恰好来给他送果汤,吓了一跳。
“贪污自古就是禁不掉的。”
宁瑜看了他递来的密报,殷钰沉着脸,他原本就是理智的人,片刻间便转换了心情,点头说道:“是禁不掉,但是不禁就会烂到根上。”
“皇上打算怎么做?”
“派钦差去彻查,监察御史一起协同办理,朕登基至今还未对贪污现象动刀斧,也是时候震慑一下这些个人。”说完他拉着宁瑜的手,温柔地说道:“这次多亏了你。”
宁瑜笑:“我不过是尽点心。”
殷钰轻声问:“辛苦么,身体吃的消吗?”
宁瑜摇头,哪就那么娇贵,怀孕而已,再说她身子一向健壮。
殷钰沉吟着,片刻后说道:“朕原不想这么急,想等你生产后再提,不过后宫嫔妃都已经出宫,也无事让你操劳,朕想着,将御史台交给你。”
宁瑜呆了,他这是,放权给她?还是另有阴谋?宁瑜眼珠子定住,心里已经转了几回心思了。
殷钰全瞧在眼中,抿嘴一笑,“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朕交给你是因为相信你,你我夫妻一体一心,都是为大盛。”
宁瑜目光往下一定,轻轻点头。
殷钰叮嘱道:“只是一条,你有孕在身不能太辛苦,不要勉强,不差这一年。”
宁瑜一笑,再次点头。
宁瑜接手御史台一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御史激烈地参本,从后宫不得干政,扰乱纲常到牝鸡司晨都用上了。殷钰在龙椅上,以一句不过在御史台领个闲缺,帮朕盯上几眼,便挡了回去。
一连几天,朝上有人激烈反对,主要是御史言官,六部尚书倒没有激烈反对,御史于是连六部尚书也一起参了,说六部尚书毫无气节一味奉承皇帝,大盛要完!
殷钰依旧只是听着,并未苛责御史,毕竟是谏言是他们的职责,反而赏上他们不少好东西。
下了朝,张克已与李君乐在朝阳宫外请求面圣。
“陛下,请三思啊。”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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