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怨我？我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你, 你居然怨我？”李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双枯瘦的手掐进了三皇子的肉里：“我处处为你打算, 难不成还错了？”
    “处处为我打算？”三皇子冷笑一声：“若是可以, 我多么希望母妃少操些心！因为母妃的擅作主张, 大姐姐去了皇家寺庙, 我将远行，母亲则被囚禁在宫中，咱们母子三人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聚, 这就是母妃‘为我打算’的结果！母妃若是继续‘打算’下去，指不定咱们母子三人的命都要搭进去！”
    “我没有错，这一次是我失策。可我还没有输, 你也还没有输, 只要你的外祖父能够成功地打进京来，咱们就赢了。”李嫔死死地盯着三皇子, 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炙热之色：“你与你大哥一样, 都是你父皇的子嗣, 凭什么太子生来就高人一等, 咱们母子日后就要屈居人下？我儿放心, 母妃会把做好的一切捧到你跟前的！届时，咱们就把你姐姐接回来, 把那些害咱们的人统统解决掉！舟儿，母妃是不会害你的, 母妃所做的一切决定, 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恐怕是为了满足母妃自己的野心吧！”三皇子见李嫔仍然执迷不悟，不由十分失望：“母妃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好，可母妃想过没有，如今我大夏国富力强，凭着外祖父的那些许势力，根本不可能战胜林将军所率领的精兵！母妃所筹谋的一切，终究会化为泡影，更有甚者，会成为咱们母子三人的催命符！”
    “我知道母妃不爱听我说这些话，在母妃心中，外祖父是无所不能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外祖父真的打进京来了，母妃以为，外祖父是更愿意自己登上那至高之位，还是扶外孙上去？母妃虽是外祖父的女儿，却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近些年来，外祖父虽然对母妃颇多关怀，也只是基于利益考虑。若是真被外祖父得手了，咱们母子又该如何自处？”
    “不，不会的，你外祖父不会这么做的，他答应过我，要助你登上皇位的。你是皇子，若你登上皇位，日后自然少不了你外祖父的好处，你外祖父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的……他是臣子，若想要坐上那个位子，名不正言不顺，唯有将身为皇子的你推上九五之尊之位，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李嫔絮絮叨叨地说着，表情却分明有些慌乱。
    三皇子讽刺地一笑：“看，母妃自己都不能确定了吧？作为外祖父的女儿，母亲理应比任何人都了解外祖父的野心。自古以来，宫变都是由内而外发起的，外祖父却直接就反了，母妃难不成还不明白吗？外祖父他，根本就不在意咱们母子的死活。在外祖父的心中，咱们已经成为弃子了。”
    三皇子的话就像一把重逾千斤的锤子一样，一下一下地锤在李嫔的心上，将李嫔心中存着的那些侥幸心思彻底击碎。
    李嫔像一张纸片一样，摔倒在地上，眼中犹自带着不可置信之色：“不，不会的，本宫这些年为李家做了那么多贡献。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这样对本宫！”
    “母妃还不明白吗？自始至终，母妃与外祖父之间，只有利益的交换。一旦母妃对于外祖父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也就没用了。当然，若是反过来，相信母妃也会这样对外祖父。”三皇子叹了口气：“母妃……连我都看得懂的东西，聪敏如你为何会看不懂？你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愿去懂？”
    三皇子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彻底抽干了李嫔身上的力气。
    一直以来，李家人借助李嫔的影响谋得明宣帝的信任，巩固自身的位置，李嫔也借助李家的势力在宫中过得如鱼得水，甚至还借助李家的力量，不动神色地铲除了那么多的潜在敌人。李嫔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被李大人作为弃子抛弃的一日。
    李嫔很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在真相面前，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倘若李大人真的在乎李嫔母子的命，就该在起事之前，把李嫔母子给接出京去。哪怕碍于形势，做不到这一点，也该想法子给李嫔提个醒。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李嫔的牙关咬紧，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父亲，你好狠的心呐——”
    三皇子看着李淑妃发泄，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头：“母妃，既然您明白了这一切，就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无论外祖父做了什么，都与宫里的您无关，只要您能够安安分分的，日后圣宠是不会再有了，性命却是无碍的。若是您再做些什么……大姐姐和我都护不住您了。”
    李嫔怔愣了半响，才道：“我这一生，还有什么盼头……”
    “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难道不是最好的盼头？我心中从来都没有什么远大志向，所求者，不过是日后能够做个体面的闲王，看着大姐姐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将母妃接出宫去荣养罢了。现在……虽说困难了些……但总还是有希望的。”
    “你从一开始，就在装傻，是不是？我就说，我儿小时候虽算不上有多么聪明，但也绝不蠢笨，怎么长大了，会变成这样一副缺心眼的模样。原来，缺心眼的是我。”李嫔摇了摇头：“若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未必会这样倚重李家……罢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也后悔了。若是当初，我没有通过装成玩世不恭的样子来躲开那些明争暗战，母妃遇到事情，是不是就会与我多商量商量？我是不是有机会阻止母妃？现在说这些……确实没有意义了。”三皇子摇了摇头：“母妃，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日后，我和大姐姐不在你身边，不能再保护你了，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