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无所谓,可父亲与舅舅,还有将来的表兄等人皆是要走仕途的,可不敢造次。
“民女一介女流,微末之姿,却是当不起的,这法子也不难,不若让阿谨去略教一教就成了。”景湉期谦虚道。
太后听了这种话,果然欣慰极了,觉得这孩子真是懂事,又说到。
“是啊,他与哀家说过,先时他娘亲没了之后,倒是在你家住了好长一段日子。哀家让他说说他娘亲是如何没的,他却说怕哀家伤心,不曾开口……想比清沐走的……唉……”
“斯人已逝,太后还请勿要挂念,否则阿谨的娘亲怕也泉下难安……丧母之痛何其哀,阿谨母亲过世丧仪处置之时,臣女也在。若是您实在欲知,民女可与您细细说来,只愿太后将来不要再问及阿谨父母之事了。”
景湉期见太后说起此事,面上的哀痛之色是做不得假的,她如今待阿谨这样好,显然是爱屋及乌。
只是这些圣人们总想着探听旧事,可有曾想过顾修谨当年那样小,是怎样挨过饥寒交迫的日子,又是怎样悲伤的送走了相依为命的母亲,每每问来,不是揭人伤疤?
他们这样悲痛一番,感慨一番以显示隆恩浩荡,实际上不过转头便忘了,而被揭了伤疤之人又要多久才能愈合?
显然顾修谨童年的遭遇越惨,这些圣人们对顾相的愧疚就越大,为了所谓良心的安宁,想要偿还的就越多,景湉期晓得顾修谨多半是不愿如此卖惨的,毕竟自小一起长大,这惨,倒不如她来卖。
景湉期便将自己是如何遇到顾修谨,两人又是如何被拐卖,顾修谨的娘亲过世之后,身后之事如何安置,皆与太后说了。
“……竟是如此的吗?……”太后听得顾修谨的娘亲遗愿竟是身故之后即刻火化,骨灰撒入河中,早已泪落连珠。
“正是如此……我那时年幼,却也知阿谨的娘亲绝不是个寻常女子,只可惜……”景湉期期叹息着摇摇头。
“……他娘亲幼时也在我跟前养过一段时日,本就是十分聪慧的。”太后原先那条帕子湿了,又另换了一条帕子拭泪。
“太后还请珍重,若是伤了凤体,民女万死也难辞其咎……阿谨虽说平日瞧着无碍,顾夫人过世之后,因夫子公事繁忙,是以便托了民女的父亲和舅舅照顾阿谨,那时他在我家中住着,却是总是夜哭,过了将近两月,才渐渐缓了过来。”景湉期又说到。
“可怜见的,你莫要怕,哀家什么事没经历过,有哀家护着,圣上也不敢怪你的。”太后擦干了泪,又拍了拍景湉期的手“倒是辛苦了你父母,什么时候召来一见。”
景湉期听到此话,立时起身离了座位,与太后行了大礼,表示并不敢当。
“民女替父亲母亲谢过太后隆恩,只是民女的父亲在京中一心备考,怕是不能成行,若有朝一日,父亲的不负寒窗之苦,不负圣上恩德,想来终能得见太后天颜。”
太后听了不由又高看这孩子几眼,倒也没想着挟恩以报,反是十分顾虑家中长辈的清名,转头便对外间的张公公说到。
“既是在京中备考,便赏些文房之物吧!张公公——”
张公公连忙迈着小碎步从屏风那头走了过来:“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备些文房之物,一会儿赏了小田七,让她带出宫去……”太后已然收拾好了心绪,帕子上的泪水也干得差不多了。
“是……老奴还有一事禀报。”张公公先是应了太后的吩咐,又说到。
“承恩王府的世子奉圣上之命请平安脉,已是在外面候了有一会儿了。”
太后听得张公公如此说,反是笑了。
“不是前几日才请过?今日是他生辰,怎的还让他做这种事……让他进来吧!”
听得叶昰倾来了,景湉期本能的想起身,却被太后拉住了。
“你就坐在此处与我说话……”
叶昰倾从屏风那边走了出来,景湉期竟是有些不敢去看他,也不知这位少阁主在屏风之后,听了多少去。
宫人们端了凳子,又送来了腕枕,叶昰倾坐在那里,面上古井无波,认真与太后把脉。
见他如此,太后忍不住打趣到。
“倾儿啊,缘何总是这样板着一张脸,与你父亲当年一个模样,瞧你把小田七吓的……”
小田七?她果然惯是会讨长辈欢心的,如今就连太后也这般亲昵的叫她绰号了。
“太后近来可是饮食不佳,虽说天日冷了,还是要多走动些,屋里若是烧了炭火,也当不时通风洒水,至于膏方……仍旧用先前那个……”叶昰倾诊了脉,虽说这些事项,祖父先前多半是交代过的,他还是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太后见叶昰倾生辰还来为自己请平安脉,是以出宫之时也赏了叶昰倾几样东西,相较而言比赏赐景湉期的那些笔墨之言要珍贵得多。
不过所谓赏赐,并不是越贵重越好,景湉期父亲与舅舅只是举人,无官无爵,那些珍玩却不比太后赐的文房之物有用。
不想他们才到王府,刚下了马车,却又有一份赏赐送了过来,原是圣上知道太后赐了景行与杨玉树笔墨纸砚,也跟着赐了一份。
“少阁主,学生今日可否去书苑巷子一趟?”景湉期想着这些赏赐,还是她亲自去送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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