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流逝速度不同,明月宫一个白日,相当于一个轮回,所以在顾欢看来,陆砚生不过是白日去养了个病而已。
其实在她看不见的时间,他已然又独自走过了许多年。
这一切,左夤都冷眼看着。
那日顾欢几乎难产而死,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陆砚生那么失态。也就是那时,陆砚生忽然悟到,即使顾欢长生又如何,他找的那些长生药,只能在她无灾无难时,保她青春永在,可她十分脆弱,会病,会伤...
当陆砚生将目光转到那个婴儿时,左夤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果然...他还是那样冷心冷情的一个人,前几日还对那个孩子满怀憧憬,转眼间便凶相毕露。
原来像陆砚生那么心硬血冷的一个人,也会满心热烈的爱一个人吗?
陆砚生那种人...哦不,那种东西,他知道爱是什么吗?他无非是觉得顾欢新奇,那股子新奇劲儿没过罢了。
陆砚生找个新奇玩意儿打发打发时间他不介意,可要是影响到他们的大业,那他势必就要管一管。前段时间他暗里地引着顾雁那几个小喽啰去查,提供给他们的东西有真有假...毕竟太假了他们也不信,他们也如他愿将事情传达给顾欢,可顾欢非但没有如他愿自动离开,竟还同陆砚生关系越来越好?
他不是没有对顾欢动杀心,可他若真的那么做了,陆砚生定然会与他敌对,那不是他想看见的。倒不如叫这两人生了嫌隙,使得顾欢离开,陆砚生心死。
他接近不了顾欢,便借着晁胭儿的手来。陆砚生的过往吓不了顾欢,可若顾欢知道...陆砚生试图用小婴儿的心脏入药,换得她的永生不灭呢,她还甘愿留在他的身边吗?
试问,谁会不惧怕这样的魔鬼呢?
这般想着,左夤桀桀笑出声来。
殿门破开的瞬间,顾欢猛地睁开眼睛,大量的信息涌入,炸的她头疼,一时她竟分不清这是幻象还是现实。她勉强支起身子,左夤和晁胭儿均在殿内,地上还躺着奄奄一息的顾雁...最后,她望着一步步走来的陆砚生。
与往常不同,他的眉心添了道红,若白花挂血,生生添了妖异感。
当看清殿座上坐着的是顾欢,陆砚生步子一顿,声音冰冷,“左夤,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无非是可怜她,她瞧瞧她的好情郎是个什么玩意儿而已。”左夤吊着眼睛,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很快他察觉到浓郁的杀意铺天而来,旋即念咒,周围腾出一圈火来,逼退重重杀意。
即使如此,他还是被陆砚生操控的花木逼在墙角,动弹不得。
此时,顾欢完全苏醒。她没有说话,她先是探了探顾雁的呼吸,还好,人还活着。
“阿欢。”
声音低低,不问,不猜。
顾欢站起身来,十分平静,她环视一圈,眼神从那些个男配的脸上掠过,他们已经了无生息,像个漂亮冰冷的标本,这是陆砚生惯用的手法,她问,“这是什么?”
左夤惯常热心,道,“这不是你的任务么,他都替你做掉了,你便能永远留在这里了?”
顾欢沉吟,想来也是,陆砚生那么聪明,应是早料到她的任务是什么了。
“是吗?”顾欢接着问道。
陆砚生不敢说话,唯能低低一沉吟,然后点头。
“那你知道不知道,若是这一切结束了,我就该走了?”
陆砚生迷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顾欢嘲他一声,道,“方才我在这里看了你的一生,说实话很多事情我不在意。陆砚生,你独自一人那样久,久到麻木,我也理解...既然你选择对我好,为什么不想想,什么叫对我好...陆砚生,你看倦的那些山河岁月,你的孩子也想见见呢。”
“可我只在乎你。”
见他如此执拗,顾欢已然想不到什么话来堵他。
“陆砚生,我们才认识不过数月,你对我不过是新鲜劲儿,你又何苦因为我,弃了你的骨肉。”
“新鲜劲儿...阿欢,你在我心里很多年了。”
数不清了,有几百年了吧,在明月宫这些时日。每日他离开她,都是进了数十年的轮回里,替她寻肉身长生之法。于她而言,那不过几个时辰,可对他而言,却是漫长的几十年。
她没看见的地方,其实他又爱了她许久。
“陆砚生,你留不住我的。可若你让我看一眼孩子,我兴许会心软。”顾欢放低语气,拉住他的手,甚至是低低哀求。
“可你总在骗我。”
顾欢叹了叹气,望了眼天花板。
哎,脑壳疼。
不过听这意思,孩子是平安的。她松了口气,恳切道,“当我求你。”
她的要求,他一向依言照办,这是他的承诺。陆砚生低头瞧她,她眼里带着执着,是他必须遵从的执着。原先那个孩子是他的念想,求她永生的念想。现在依然是他的念想,念她留下来。
“好。”他应声。
不过片刻,阿叶走进来,怀中抱着一个婴孩,顾欢小心翼翼接过来,那是个男孩,婴儿面色红润,这些时日,应是被照料的极好。他小小一只,睡在顾欢怀里,顾欢不自觉地笑出来。
察觉自己笑的不是场合,她收敛微笑,正经起来,拉着陆砚生的手,对陆砚生说,“陆砚生,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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