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本王的府邸,还视若无人,同我的贵客谈笑风生,宴星渊,你可真行。”司靳见到凉烟脸上的笑,胸口更是憋闷钝痛。
相处几月来,她甚少对他笑,始终戒备疏离。方才相斗,宴星渊不过断了一截袖子,她就怒喝他,而对方的长剑就指在他的咽喉处,却半分目光都不曾施舍。
这番区别对待,叫司靳眼底充斥起一片猩红。
宴星渊看也不看司靳,眸光专注如墨玉,望进凉烟眼里:“阿桑,乌靳勒尔的事,我安排人帮你查,你随我回去。”
不待凉烟说话,司靳已掠过来,目光森冷,唇色是诡谲的艳红。
“在本王的地盘还想带人走?不怕我杀了你!”
宴星渊丝毫无惧:“九殿下说得对,这是你的地盘,即便我能胜你,也架不住你人多。但想杀我,也必叫你损失惨重。”
见两人又剑拔弩张,凉烟忙拦在中间将人隔开,随后看向司靳。
“云九,二哥擅闯进来,还毁你几座院子,的确不对,但不至于喊打喊杀,我先跟二哥谈话,晚些去向你道歉。”
司靳冷笑:“同他久别重逢,便这般急着赶我走?本王算什么?”
凉烟目光平静瞧着他。
那分平静无波,让司靳背转身,长睫低垂,也掩不住眼底的黯然。
凉烟看他一步步轻踏行出院子,背影依旧透着贵气,但不再是不可一世的肆意,孤零零的显出几分落寞来。
“阿桑。”宴星渊轻唤。
凉烟收回目光:“二哥赶路劳累,进屋坐下说。”
先是说起各自在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凉烟这才知晓,宴星渊得了她的信有多急迫,恨不得马上结束战事赶来,为此过于激进,受了重伤,但效果也卓越,乱了邑磐的人心,凉云天则抓住时机步步紧逼,这才能加速告捷。
“伤好彻底了吗?”宴星渊穿着甲胄,凉烟打量下也看不出什么,轻声问道。
“尚未好,但已无碍。烟儿,梵九谷虽为隐世宗门,弟子不多,但在师成之后皆会下山,我那些师兄弟们精通五花八门,相互间持有联系,也有共用的情报机构,我可以帮你。”
“嗯,二哥既已来,我们便一道回去。”
宴星渊从邑磐赶来的路上,忐忑不安,昼夜不歇,跑死了好几匹马,甚至后悔不已,当初在戈乌时,就不该让司靳帮阿桑盯住乌靳勒尔,他就该让师兄出手帮忙。
让阿桑和毫不掩饰爱慕之心的司靳相处数月,他寝食难安,好在现今赶来,她尚且是更维护他的。
“至于阿桑信里所说的另一件事,本就无需道歉,伯母那边你也不用担心,阿桑要我如何做,我都会配合。”
凉烟脸一僵,想到写信时,冬亦所说,不自然地垂下眼:“二哥可会难受?”
“高兴都来不及,如何会难受?阿桑,就算只是挡箭牌,我也乐意的,至少不是别人。”
凉烟松口气,能回家自然更好,母亲强烈要求的事,宴星渊也愿意配合着,总能拖着安生一段日子。
至于往后,先等乌靳勒尔那边有了进展再说。
同宴星渊说完,凉烟让人带路,去了司靳那边。
如今已做好回去的打算,叨扰了数月,总不能一走了之,想到司靳先前离去时的寂寥背影,凉烟轻叹口气,做好了他会狂风暴雨,指不定还会血雨腥风的爆发。
过去时,司靳安排人布好了饭菜,如同往常陪她用饭时一样。
见司靳平静坐在那里,凉烟反而更不自在,硬着头皮坐至他对面。
“云九,明日我便启程,同二哥一道回去。”
司靳给她夹菜的手一抖,抬眸看过来,眼底爬上一层晦涩。
“有事,吃完再说。”
这顿饭吃得安静又压抑,凉烟味同嚼蜡,勉强吃了少许。
司靳拿帕子擦净嘴,声音里带着狠戾。
“烟儿想跟他走?我舍不得你难受,但也无法忍受你的离开,若是杀了他,会让你记恨本王一辈子,那便记恨吧,本王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日后不管你再喜欢谁,我全都杀个干净。”
“你不会。”凉烟清冷出声,“你的确杀人绝不手软,人命在你眼里,就同蚂蚁一般,引不起你丝毫怜悯。在他人眼中,你也是阴鸷弑杀的炼狱修罗。”
“但我知晓,你内心有块地方是澄澈真挚的柔软,像是孩童,即便被伤害,信誓旦旦说出再多狠戾之话,也还是会选择原谅。”
司靳俯过身,瞳孔散发出锋利冷霜:“你以为本王不会如此狠绝?是否对你好上几分,你便自以为是了?”
“云九,你认为凭借你的实力和人手,为何总被追杀?又为何多次受伤?恐怕如此已有多年。”
“别说是你这般弑杀之人,就是正常人,长年累月被追杀围剿,也早就将源头狠狠连根拔起。但你没有,他们杀你,哪怕让你受伤,最危险时可能命悬一线,你也还是没动他们。”
“为什么?因为动手的那些,是皇室里,你的那些兄弟姐妹。源伯同我提起过,你母亲是前朝公主,拼了半条命去助你父亲登基,但结果呢?你母亲的血亲手足被尽数残害,她自己也心灰意冷,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念。而你,被后宫那些女人们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
“我想你是恨他们的,恨皇室所有人,但即便如此,你仍旧念着亲情,被伤害多年也未同他们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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