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汕竟然又对他笑了，不是敷衍的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温柔的笑。
    薛彬原本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次看到这样的笑容。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愿意妥协了。
    薛彬点头答应了秦汕的要求：“好，我听你的。”
    “嗯，如果她来看你，也不要拒绝了。”秦汕说，“没有人比她更担心你了。”
    就算是薛兴盛，都没有顾冰这么担心薛彬吧。
    妈妈和爸爸的心态，其实是不太一样的。
    聊完这个话题之后，病房内又陷入了沉默。
    秦汕没有要主动找话题的意思，而且她手机里进了工作消息。
    消息一来，秦汕的注意力马上就到了工作上，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薛彬。
    秦汕拿着手机看完了lily发来的合同，并且给出了修改意见。
    做完这些工作，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儿了。
    秦汕的工作效率很高，而且她工作的时候基本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百分百投入。
    薛彬看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认真投入的样子，就知道她大概是在完成工作了。
    他也不去打扰她，就这么偏过头来盯着她看。
    就是这么看着她，他都能生出来一股幸福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这样，他就可以永远都看着她了。
    就只是看着就好，其余的……
    他也不敢再去肖想。
    秦汕回完邮件之后便收起了手机。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薛彬炙热的目光。
    若是早些年，被他这样看着，秦汕大概是会脸红的。
    但现在年龄大了，心如止水，即使面对这么热烈的目光，她也能做到岿然不动。
    秦汕放下手机，朝着薛彬微笑了一下。
    薛彬看到她淡然的样子，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失望。
    他内心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主动找起了话题：“刚才在做什么？”
    秦汕也没隐瞒：“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薛彬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你现在还在工作？”
    秦汕：“不坐班的工作。”
    薛彬点点头，“嗯，什么工作？”
    秦汕：“法务。”
    薛彬：“嗯，你还是很喜欢和法律相关的工作。”
    秦汕笑了一下，“现在没那么喜欢了，但我只懂这个。”
    ——现在没那么喜欢了。
    听到这句话，薛彬的表情又变了一下。
    秦汕当年为了考法学专业付出了多少努力，他都记得的。
    当初她法考的时候考了两次才过，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凌晨了还在刷题。
    她说过的，做律师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梦想，一辈子都不会变。
    可是现在，她却笑着对他说，没那么喜欢了。
    薛彬突然又想到了杜菁辛之前为了刺激他说过的那番话——
    她说，是他毁掉了秦汕的人生。
    虽然杜菁辛这个人很招人烦，但不得不承认，她这句话是对的。
    秦汕的人生，真是被他毁掉的。
    如果没有他，她现在肯定还在信达做律师。
    她那么努力，能力又那么突出，工作几年下来，应该也是行业中的佼佼者了吧？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对不起。”想到过去的种种，薛彬的自我谴责感越来越强烈。
    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和秦汕道歉。
    秦汕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懵了一下，“怎么突然跟我道歉？”
    “当年……如果不是我那么对你，你现在应该已经是很有名的律师了。”薛彬垂下眼睛，已经没有勇气去看她了，“是我毁掉了你的人生。”
    “没有谁的人生是可以被毁掉的。”秦汕说，“如果一个人谴责另外一个人毁掉他的人生，可能只是想给自己的堕落找个借口吧。”
    “而且，我现在其实过得还不错。虽然当初刚到欧洲的时候确实有过一段艰难的日子，但这些都很正常的么，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一帆风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我一直在安城呆着，可能整天都在工作，也不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儿了。”
    提到新新，秦汕的声音都温柔了下来，“人价值是可以在多方面实现的，事业是一种，亲子关系也算一种。对我来说，陪着孩子长大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薛彬完全能从秦汕的字里行间感受到她对新新浓烈的爱。
    同时，他也更加庆幸自己那天跟着和伯赫和lisa去了游乐园。
    如果他没有去，东西就会砸在新新身上。
    那么大的一节车厢，又那么沉，砸在孩子身上，搞不好是要没命的。
    如果真是那样，秦汕该有多难过？
    还好，他阻止了那场意外的发生……
    “她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薛彬主动和秦汕聊起了新新的事儿。
    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了，
    聊其他的事情，秦汕大概就是一问一答，很客套。
    可是，聊新新的时候明显就不一样了。
    她会主动说很多事情，而且还会很温柔。
    果然，秦汕听到新新，眼底就闪过了笑意。
    她说：“今天周一，她要去幼儿园的。”
    薛彬：“嗯，她平时在幼儿园乖么？”
    秦汕笑着说：“挺乖的，她从小就比较听话，而且嘴巴甜啊，可能是随了爸爸吧，幼儿园的老师都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幸福。
    薛彬抿了抿嘴唇，他想了想昨天新新喂他吃面包的动作。
    他笑着说：“她是很可爱，也很乖。”
    秦汕刚刚原本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因为她觉得薛彬不是很喜欢新新。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竟然听到了薛彬这样夸奖新新，
    秦汕有些意外，一脸惊讶地看着薛彬。
    薛彬看出了她的惊讶，便解释道：“我之前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孩子。但如果是你的孩子，我可以喜欢。”
    秦汕：“……”
    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她长得很可爱，也很懂事儿，你把她教得很好。”
    薛彬回忆了一下新新的做事儿风格，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