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语带哭腔,不敢回答,只问道:“娘娘,您真的不再去求求皇上了吗?”
贵妃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面色灰败,闭眼沉默了片刻:“不了,皇帝的旨意,哪有收回的道理?我现在,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了。”
她慢慢倒满六杯酒,又从左到右依次倾倒在地上。
这是祭拜的礼仪。
落英眼中含泪,刚要说话,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繁花连通报一声都没有,自顾自地就进门了。
繁花趾高气昂,草草对贵妃行了个蹲礼:“贵妃,皇后娘娘赐给您一壶酒。”
说着将手中的酒壶放在了屋中的圆桌上。
只见那酒壶造型精美,上面雕刻的云龙缠凤,花草虫鱼都栩栩如生。壶身通体错落地镶嵌着各类红色系宝石,壶盖甚至是一个精细小巧的红宝石裂口石榴。
繁花快速瞥了贵妃一眼,对着落英得意地笑了笑:“我们皇后娘娘仁慈,知道贵妃爱酒,又爱用凤凰纹样,特意将自己当年大婚时装合卺酒的壶拿出来赐予您。”
落英一下扑上去扯住她的头发打她:“不过一个破酒壶,也值得你们这样炫耀!当我们娘娘没有吗!”
繁花在与落英的撕扯间,扫见了贵妃梳妆台上的酒壶,跟她拿来的一模一样,应该是一对拆开分给了两位娘娘。
繁花的脸色一时青红交加。
她用力把落英甩出去,整理了一下头发,朝落英啐了一口,昂着脖子瞪向谢贵妃:“贵妃有没有都没关系,重要的是皇后娘娘赐了您一壶酒。”
落英猛然反应过来,这是赐死的毒酒!她爬起来朝着繁花冲过去:“谁给你们的狗胆!你们居然——”
贵妃和落英被幽禁后,皇后用各种办法磋磨她们。送饭食的太监也逐渐转变了态度,饭菜差不提,时常还有一顿没一顿的。落英体力不支,又被繁花推到在地。
繁花摸了摸脖子上被挠出的血印子,恨恨地喘着粗气:“贵妃娘娘,请吧。”
落英又要挣扎着站起来打她,却被谢贵妃开口阻止了,她缓缓问道:“皇上……知道吗?”
繁花脸色一变,上前几步想冲过来强制灌酒,却被谢贵妃暗含蔑视的眼神镇住了。还没到她身前,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
谢贵妃轻笑一声,带着一种冰凉的怜悯,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她不徐不疾地说道:“你回去吧,告诉沈岚,我会喝的。”
沈岚是皇后的名字。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落英听到这话立刻扑到贵妃脚下,苦苦哀求:“娘娘,请您三思啊。”
贵妃垂眼看她,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繁花看着奇怪的主仆二人,迟疑了片刻,到底不敢强行灌酒,犹犹豫豫地走了。
贵妃望着黄铜镜里映出的自己,平静地说道:“落英,你去把我床下的那个箱子拿出来吧。”
落英愣住了,呆了片刻,就全明白了。她浑身颤抖起来:“娘娘——”
贵妃低下头,不再看镜中的面容,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攥紧了裙子:“去吧。”
当年她还在尼姑庵时,皇帝承诺一定娶她为后。可后来废后之事受到阻碍,迟迟没有进展。
为了安抚她的难过,也为了表示他的决心,他命尚衣局和造办处做了一套皇后形制的喜服和凤冠。
可她到底没能穿上这套喜服,嫁给自己心爱的郎君。
落英擦了擦眼泪,把封在床下的箱子拖出来。一层一层的衣服依次挂上衣架,凤冠小心地摆在了梳妆台上。
贵妃走过去,轻轻抚摸这些美丽的裙袍。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昂贵的衣料依然很美丽。从箱子里拿出来抖一抖,连折痕都不曾有。
它们拼命想要保持自己原本的模样,可惜却争不过时间。
鲜艳的正红色变得黯淡了,真金所做的绣线,也不再闪闪发亮。
贵妃边走边笑:“你瞧,再美的东西过了十几年,也比不上年轻新鲜的光亮,惹人怜爱了。”
落英想起最近外面传来的消息。贵妃被幽禁后,很快有一位年轻妃嫔晋升宠妃之位,并十分张扬地炫耀自己的美貌,说敢与当年的“京城明珠”谢矜比美。
贵妃重新回到梳妆台前:“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直陪着我了。当年在庵里,你安慰我说自己学会了新娘的吉髻,即便我只能在庵里出嫁,你也要给我打扮得一丝不苟,让我风风光光地进到皇城。来吧,看看这么多年,你还记不记得。”
落英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哽咽着:“娘娘,事情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贵妃微笑着摇了摇头。
落英到底拗不过她,只能上前开始帮贵妃梳妆。可她磨磨蹭蹭的,总在拖延时间。
贵妃从镜子里瞧了瞧她:“你不必再拖了,皇后都敢偷偷送毒酒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改了。”
落英手一抖,不小心扯了贵妃的头发。她立刻跪了下来。
贵妃语气温柔:“你别怕,我给你找了出路的。这条路只我自己走。”
落英俯首叩地:“娘娘,奴婢不是怕这个!”
贵妃扶她起来,让她继续给自己梳妆,悠悠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怕,你是心疼我。”
“只是我太累了……落英,我从小被教导,女人的一辈子,在家从父,无父从兄,出嫁从夫,无夫从子。可我还剩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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