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等待,她慢慢穿上绣花鞋,正想出去,祁淮便推开了门,他一愣:“朕还以为你要睡到晚上。”
裴昭颜心虚地看着他,转而问道:“皇上,程家人入狱了吗?”
“嗯,有几个叫嚣的厉害的,当场便死了,”祁淮淡淡道,“早死晚死都是个死,也没什么差别。”
说完他顿了下,打打杀杀的,她能接受的了吗?想到这里,他觑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不由得有些欣慰,一国之后的模样,便是此刻的裴昭颜。
他拥着她坐下,这才发现她身子僵直,似乎还没回过神。
还是被吓到了……祁淮唇角微勾,片刻后又隐去,他开解道:“朕是天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况且是这些企图谋反的大臣,朕绝不会轻饶,也不能有恻隐之心。”
顿了顿,他又多说了句:“朕下令杀的那几个,都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杀一儆百,谅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裴昭颜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小声说:“我知道的,皇上做什么事都是对的,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昭颜真的长大了。”可以母仪天下了。
他动了动唇,没有说出来,不如日后给她一个惊喜。
“对了皇上,程玉砚去哪儿了?”
“朕已经安排她去了离京城很远的地方,你不需要知道。”他的语气又变得捉摸不透,“程老狐狸知道朕留了他小女儿一命,居然老泪纵横。”
顿了顿,他又冷笑:“他对嫡幼女倒是极好,看看他的儿子,一个个都是不成器的,朕杀了他一个嫡子两个庶子,他居然满不在乎。”
说到这里,他眼眸微眯:“程玉砚的身世倒是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裴昭颜一愣,不过是宠爱程玉砚多了一些,皇上怎么就要琢磨她的身世了?她不是丞相夫人生的吗?
“程玉墨和程玉砚,长得像不像?”祁淮忽然问道。
裴昭颜认真思考了一番,道:“三分像吧,不过她们姐妹俩和丞相倒是挺像的。”
她想起给程玉砚画像那日瞧见的丞相,温文尔雅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赞一声风度翩翩。
“朕知道了。”祁淮把此事记在心里。
等他想完了,裴昭颜才问:“睿王妃没有大闹吗?以她的性子,不会罢休的。”
“她不知道此事,整个睿王府都瞒着她。”祁淮淡淡道,“三皇兄对她倒是一往情深,但是迟早被她害了。”
裴昭颜挠挠头,识趣地没再问。
“不说这个了,”祁淮牵着她的手站起身,“咱们去用膳。”
“皇上,明日一定要陪我去藏书阁!”她边用膳边提醒他,“要不你先拟个旨?”
“朕想陪你一起去。”
那好吧,裴昭颜偃旗息鼓。
“你的匣子解开了吗?”
“还没有……赵期先生可真是神了,连个暗扣都没有,要不是里面有声音,我都快怀疑这是假的了。”
祁淮嗯了一声,宽慰她:“不必着急,若是实在没办法,那就砸开吧。”
“不不不!”裴昭颜吓了一跳,“绝对不行!我得好好地打开,不然枉费了赵期先生的苦心。万一日后见了他,我都不敢与他说话了。”
祁淮瞥她一眼,见她眼里满是憧憬,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赵期先生已经去世,她若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两人用了膳,祁淮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裴昭颜便回了明华宫。
“娘娘,今晚需要奴婢守夜吗?”以防万一,橙心还是多问了一句。
“嗯,皇上今晚不过来,”她高兴道,“今晚我要早些睡,明日早些喊我,我要去藏书阁了!”
橙心应了声是。
梳洗之后,裴昭颜把匣子抱到床榻上仔细琢磨。或许明日便能知道匣子的秘密了呢,她欢喜地睡去。
次日一早,不用橙心喊,她便醒了。
等橙心和蓝玉进来,她已经梳洗完毕。
“嘿嘿,没想到吧,我比你们还要早!”裴昭颜骄傲地扬起下巴,“扣你们一个月的银子!”
两人笑着求饶,又连忙伺候她用膳。
“娘娘,您是先去养心殿还是直接去藏书阁?”
“先去养心殿吧,万一皇上又忘了怎么办,”裴昭颜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不过皇上最近这么忙,我是不是不应该去打扰他?”
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睡好,不知道他今日有没有用早膳,她食不知味地用了膳,着急忙慌地往养心殿走。
走到养心殿,刚巧看见李公公正肃然和一个穿着朝服的人说着什么,瞧着像是大理寺卿。裴昭颜慢了几步,等那人走了才上前。
“公公,那是负责审讯丞相的官员吗?”她指指已经走远的人。
李德福行了礼,这才回道:“回娘娘,正是。娘娘不必担心,他是皇上悉心培养出来的好苗子,最是刚直不阿。”
裴昭颜颔首,又好奇地问:“朝中有多少人是皇上的人?”听说皇上自登基便开始布局,到了今日不过短短三年,若是有半数的人拥立皇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德福神秘一笑,悄声道:“比娘娘想的还要多一些。时候不早了,奴才得去办差,先告退了。”
裴昭颜目送他走远,这才露出些笑意,皇上可真有本事!脚步轻快地迈入养心殿,她一眼便看见站在紫藤花瓶前的祁淮。
咦,他今日不忙吗?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一向耳力极佳的他居然没有丝毫反应。
她有些疑惑,故意踩得重了一些,祁淮这才回头。
裴昭颜松了口气,笑着说道:“皇上再看不见我,我都要喊太医了!”
祁淮抱住她亲了一下,温柔道:“朕在想事情。”
“什么事?”她随口问。
良久无言。
“为什么只有朕是个怪人。”
裴昭颜吃了一惊,她惊讶地看向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祁淮便拥着她往外走:“去藏书阁吧,朕陪你一整日。”
她欢呼一声,在踏入门槛前亲了他一下,又飞快的跑开。
她站在阳光下回眸一笑,目光清澈灵动,祁淮的神情柔和下来,伸长手臂把她捞过来,口中假意训斥道:“跑什么,没一点嫔妃的样子。”
裴昭颜不怕他,扭头哼了一声,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却又失了声。
这也是皇上的秘密,皇上不说,她便不问。
不过她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道:“皇上,你昨晚睡得好吗?今日用膳了吗?”
“睡得不好。”祁淮摇头。
“昨日很忙吗?”她心疼道,“藏书阁有没有睡觉的地方?”
“不是因为这个,”祁淮哑然失笑,“没有你在朕怀里,朕睡不好。”
裴昭颜不动声色地伸手掐了他一下:“不许胡说!”
眼见着就要到明华宫,她想起什么,边提起裙子往宫里跑边道:“皇上等我一会儿!”
祁淮怕她摔跤,皱眉跟着她,刚到内室便迎面撞上一个木匣。他一怔,认出是赵期的那个匣子,他神色不虞:“拿着这个做什么?”
“嘿嘿,万一有什么新发现呢?”她吹吹匣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问道,“皇上撞疼了吗?”
“没有。”他忍了忍,决定不和一个遗物过不去,“朕帮你拿着。”
裴昭颜连忙躲过去,着急道:“不用了不用了!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祁淮作罢。
终于到了藏书阁,裴昭颜扬眉吐气:“侍卫大叔,我又过来啦!”
在藏书阁守门最为清闲,平日里也并没有什么人来,侍卫们都在一旁谈天,这才瞧见裴昭颜和一个明黄身影,连忙跪下行礼。
祁淮摆摆手,又问她:“你认识他们?”
“嗯!很久之前就认识啦!”她笑着望向藏书阁,“看了好几年,终于可以进去了!”话音未落,她迫不及待地踏入。
祁淮看着这群不惑之年的侍卫,眼眸微眯,问:“晗妃经常来藏书阁?”
侍卫们不敢隐瞒,连忙回答:“是,晗妃娘娘从前每隔六七日都会来一次,每次只看一看便离开。久而久之奴才们便认识晗妃娘娘了。”
祁淮不辨喜怒地嗯了一声,抬脚往里面走去。
藏书阁中,裴昭颜早已乐不思蜀,她把匣子好好地放在一边,每本书每幅画都要看上一眼,见到熟悉的名字便欢喜地抽出来吹一吹灰。
……这是个什么习惯?
他靠近她,听见她念念有词道:“先生,晚辈曾见过您另一幅画,爱若珍宝,没想到您的这幅画比之上一幅有过之而无不及,晚辈可以把您请回明华宫吗?”
……这是在拜佛吗?
祁淮忍不住轻笑,没想到这藏书阁安静,回音倒是悠长。
果然,裴昭颜怒目而视,低声道:“不许笑!”
祁淮嗯了一声,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
“皇上,这些画我能搬回明华宫吗?”她可怜兮兮道。
藏书阁不愧叫藏书阁,瞧着不起眼,但是里面的藏书与丹青甚是丰富,随便捞起一个便是孤本珍品。
“不成,只许你看看……”他拧眉正想批评她贪心,抬眼便见她目光如水地盯着他,任谁也拒绝不了。
祁淮要出口的话转了个弯,轻咳道:“一个月一幅画,你偷偷拿到明华宫,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月啊,那也太久了……不过人要惜福,裴昭颜点头如捣蒜,飞快地亲了他一下,又欢快地跑去找今日要带回去的丹青了。
怎么又着了她的道?祁淮摸摸脸,望向静谧的藏书阁。
左右不过是些死物,能博她一笑,又有什么要紧?
第64章 上心
“皇上,咱们回去吧!”裴昭颜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画轴走过来,“我找好了!”
祁淮看了眼天色,瞧着不过刚到未时,怎么就要走了?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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