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仍有些怔愣,“去敬天殿?”
唐恬同他在一起这么久,深知往事是不能碰触的伤疤,每每提及,夜间必犯迷症。见如此情状,果断道,“哥哥回去睡一会,今日不去了。”
“嗯。”裴秀点头,慢慢站起来。
唐恬扶着他,二人从墙壁夹道中走,回到内室。屋里已经清扫干净,许清正坐着等。
唐恬扶裴秀躺下,展开锦被裹好。裴秀一挨枕头便闭上双眼,一声不吭。
许清立在一旁。唐恬掀开锦被一角,拉出裴秀一只手,向许清招手。许清上前扶了脉,摇头,他也懒得再劝,“我去开方。”便走了。
唐恬叹一口气。
此后一日夜,裴秀除了在唐恬手中吃两回药,一直昏昏沉沉,时梦时醒。次日清晨睁开眼,只觉整个人如跋涉千里一般疲倦。万幸唐恬仍在身前,他挽住她衣襟,“唐恬。”
唐恬摸一摸他鬓发,“醒了?”
“嗯,”裴秀动了动,伏在她膝上,“你还在这。”
唐恬哼一声。
“让萧冲去一趟左相府,知会傅政一声,今日未时开敬天殿吧。”裴秀道,“总拖着也不成体统。”
“好。”唐恬道,“我陪哥哥。”
裴秀正要说话,被唐恬一手按住,“哥哥早说过,只要我想好了,哥哥什么事都依我。”
裴秀一滞。
唐恬望着他,“我想好了。”
“我不想让你看见那么糟糕的样子。”
“哥哥不想叫我看,”唐恬道,“却想叫谁看?”
裴秀怔住。
“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寻萧冲。”唐恬站起来,“哥哥自己起来吧,好大的人了,净赖床。”
唐恬再回来时,裴秀果然衣着整齐,坐在床边发怔。唐恬换过侍卫男装,拉着他起来,二人一同用过饭。出门登车,往敬天殿。
一路乘车换轿,一直到敬天殿门口。唐恬上前打起轿帘,裴秀靠在壁上,正自昏沉。唐恬向内跨一步,借着轿帘遮挡,拍拍他脸颊,“哥哥?”
裴秀“嗯”一声,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她。
“到啦。”
裴秀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最后挣扎道,“你在门口等我吧。”
唐恬哪里肯听?握住他手腕道,“哥哥下轿吧。”
裴秀起身,他连日经受强烈刺激,甚至清醒时都无法控制自残的冲动。歇过一日虽好些,精力仍是不济,扶着唐恬勉强行走,脚步虚浮。
殿中诸人见中台官轿抵达,本已安静。眼见中台阁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进来,旁边相扶的侍人虽是男装,却易装得极其简易,分明便是个女娇娥——嗡嗡人声一片,都在小声议论。
御史台率先发作,“中台阁如此模样,敢情刚从侍妾床上起来?”
傅政稳坐高台,一听这话大大皱眉,“此处敬天殿,吴御史谨言慎行。”
圣皇未至,高处主座虚空,下手一左一右两处座椅,高于众人,低于主座——傅政极有自知之明地坐了右边,左边便空着。
裴秀一言不发,示意唐恬扶他上去,往左边空座坐下,一整衣襟,“吴御史如此言语,想来家中小妾众多,故尔以己度人?”
唐恬塞一只手炉给裴秀,立在他身后。
御史台消息远较各方灵敏,确信这位中台阁的确假冒,胆子十分大,悠然道,“陛下谕旨敬天殿合议,中台三番五次屡请不至,今日匆匆从床榻上过来,未知是不敬陛下,还是不敬先贤?”
裴秀道,“正是知晓敬天殿有吴御史这样瞩目旁人床榻的贤人,故尔躲避。”他说完看一眼傅政,“傅相?”
登闻鼓响,监察院面呈圣皇,圣皇将本子一扔,推说孕中身子不适,着左相代理,对此事不闻不问。
傅政多年宰辅,不是寻常愣头青,深知“不闻不问”已然是明确态度。硬着头皮领了这个烫手山芋的差使,每日吃饭都不香。
好容易召集几回敬天殿合议,中台阁不是坐坐就走,就是面都不露,今日好容易费大力气把人请到敬天殿,御史台蒜苗大一个小官竟来横插一杠——再把中台阁气走,更没法交差。
傅政立时决断,“吴御史喝了酒来的,来个人,请吴御史回家醒酒,不用再来了。”想一想,补一句,“酒未醒透,朝也不用上了。”
两名甲士上前,一左一右夹着吴御史,硬生生往外拉。吴御史一介文官,平日里虽念几句“文死谏武死战”,却压根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叫也不敢叫一声,四脚着地被拉出去。
满殿悄寂。
裴秀双手搭在手炉上,一声不吭。
傅政清一清嗓子,“咱们接着上回议,击鼓之人断然不是陇右池家宗族中人,家主令应当也是机缘巧合拾来的。这两件,敢问诸王诸相有何异议?”
方才一顿杀鸡骇猴,无人应声。
裴秀抬头,“上回阁中有事,倒不留意,如何知击鼓之人非池家宗族?”
傅政看一眼中京府尹,“徐府尹?”
府尹站起来,打一个躬,“禀中台,禀傅相,中京府奉命审问此人,不过一日招了,京畿余家村一名懒散闲汉,家无余粮,月前有人寻到他,给了他家主令,命他往监察院击鼓,许了他十两银子。”
裴秀道,“可核实身份?”
“已核实。”徐府尹回道,“下官亲自押人往余家村,村中多人指认,此人土生土长京畿人,慢说三代,便是上数八代也不曾离开余家村,更不曾到过陇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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