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承欢这样说,云谷登时就放松了先前的警惕,拉住承欢的手也絮絮叨叨起来。
“我先前在宜妃娘娘宫中,虽然得到的上次不算多,但是宜妃娘娘也极少苛待下人。没想到,宜妃娘娘将我赏给这位太子妃之后,竟然就落得如此地步。”云谷哭诉起来。
承欢静静听着,腾出手来安抚着落下泪来的云谷,心中却登时警觉了起来。
没想到昭雪的野心倒是不小,竟然连一贯同皇后针锋相对的宜妃都能被他讨好,甚至还将这么一个巧手之妇送给她。
“等到一切的风波平息之后,我定然差人送你回家乡去,你可愿意?”过了半响,承欢才轻拍着云谷柔声安抚道。
离家也已经数十年的云谷,还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离开这一片阴云笼罩住出的宫廷中。
承欢的一番话掷地有声,云谷也随之叩拜了下去,只差将承欢当做神人一般顶礼膜拜。
承欢回到上清居的时候,夜幕已经渐渐笼罩了下来。
一贯幽静的上清居内,此刻却变得灯火通明起来,叫人恍惚以为这里也是奢糜宫廷墙园中的一部分。
微微走近一些,承欢就听到了自院内传出的丝竹舞乐之声来。
眉间微微蹙了蹙,承欢的面容就恢复了寻常的恬静起来。
只是仔细看去,承欢面容上那丝丝缕缕的风轻云淡背后,已经渐渐变得清冷漠然起来。
“夫人,你这是去哪儿了?”朱门开启,老管家方一见到承欢,焦急的面容登时就平静下来。
“只是随意走了走,府中今日有宴饮?”承欢施施然往前走去,不动声色的问道。
“老爷回府后遍寻夫人不获,就差遣人去歌舞坊请当红舞姬来府中。”吞吞吐吐半响后,老管家才如实回道。
承欢看了一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正厅,淡淡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欧阳孤容几时变得这样小气起来,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同她置气。
只是现下承欢却已经没有心力去关注那些,白日间去王府中走了一遭后,承欢又往谷南的灵位前去拜祭了一番。
而今承欢除了身体上的疲倦之外,更多的则是心灵上的倦怠。
“既是老爷专程派人去请回来的,便随他去好了,小少爷回府后请他到我的寝殿去,不要扰了他爹爹的雅兴。”拂了拂手,承欢径自往寝殿走去,一边对着身边的老管家柔声吩咐道。
没想到承欢反倒对欧阳孤容的这番行径坐视不理,老管家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先前日日恩爱得似乎要将对方永远带在身畔的一对,不知因着什么样的缘故,竟然变成现今这副模样。
而更为令他们这些下人不解的是,承欢和欧阳孤容之间除了那一夜的几句争执之外,更是连面都未曾见过。
这样一种冷漠对峙的局面,也只是苦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须得揣摩着珠子的新日踹踹不可终日。
径自回到了寝屋去,承欢甚至来不及脱去外层衣衫,就已经和衣躺回床榻中熟睡过去。
一夜无梦,待得承欢一觉醒来之后,却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熹微的阳光照进寝屋中,承欢慵懒的不愿起身,侧头往光影正好的西窗望去。
然而微微一偏头,承欢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彼时为着守候有孕在身的她,欧阳孤容只是一介贴身侍卫的身份,却整夜整夜的抬了脚凳坐到床榻边,静静守着承欢入睡。
每每承欢体内灵力不济的时候,欧阳孤容就连夜为她灌输进真元力,叫承欢得以安睡。
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承欢自空间宝戒中取出薄衫为一个人披就上,也不待他转醒就径自换了衣衫离开。
“娘亲!……”天隽正兴冲冲的跑进来。
承欢一个闪身就跃到了天隽面前去,止住了天隽后面的话语。
“你爹爹还在熟睡,我们去你的房中说话。”压低声音说着,承欢就拉着天隽离开了寝屋。
“娘亲说话不算话,前夜明明叮嘱管家爷爷让我来见你的。”天隽拉住承欢的衣襟,坐到脚凳上就气呼呼的说道。
“是娘亲不对,没等到你就先睡了。盛夏时节暑气旺盛,娘亲往外走了一圈乏得很,故而就支撑不住睡下了。”承欢笑着回道。
“天隽,怎么这会子了还不去练武?”承欢正说着,欧阳孤容的声音却已经突兀的响了起来。
看到欧阳孤容那张冷峻的面容,天隽就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平日里就算是天隽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承欢也总会宠溺的偏帮住他一些,欧阳孤容也总是会让着承欢三分。
而今他们两人已经两天没有说话,这样的情势下,天隽自然是知道自己自身难保的。
“换了衣服便快快去练武场吧,晚些时候我送你去宫中。”听得欧阳孤容的呵斥,承欢却只是看住天隽柔声说了一句。
“都是被你这样宠着,他才愈发的无法无天!”见承欢肯说话,欧阳孤容又接着呵斥道。
承欢却拉起天隽往屏风后走去,自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看欧阳孤容一眼。
按着还是不愿搭理自己的承欢,一时之间欧阳孤容也无计可施。
无论他是往家中引了舞姬来,还是这样的斥责天隽,承欢对他的所作所为始终都是无动于衷。
“欢儿……”终于,在天隽去了练武场之后,欧阳孤容这才逮到了承欢独自回寝屋的空挡。
“太子爷今日不用去早朝的吗?”被欧阳孤容大力一扯顿在了原地,承欢这才被迫直面住欧阳孤容。
“欢儿,你真的要同我这样生分吗!?”捏住承欢雪白的下颌直视着自己,欧阳孤容一双狭长的黑眸中全是苦痛。
承欢的一双泼墨瞳仁中却依旧清幽而寂静,一如万年清潭般深远寂静。
“欢儿,晚宴之事确实是我欠缺思虑……”欧阳孤容急急解释着。
“太子如何决定是您的事,与我无关。抱歉,我还有要事,先行告退。”承欢却并不给欧阳孤容解释的机会,一个闪身就逃离了欧阳孤容大手的禁锢,往后飞掠而去。
令承欢心灰意冷的,其实并非欧阳孤容在这件事上的解决方式,而是欧阳孤容那一夜的问责。
既然统领得了怔怔一大片山头的强盗,承欢就已经并非那种会因为妒火而迷失了心智的女子。
她所做的事,自然有着她所认定的依据。
甚至是为了不叫欧阳孤容为家事分神,承欢甚至都不愿将那一切的主谋抖出来。
没想到欧阳孤容却丝毫未曾体谅过她,甚至还责怪于她。
现下承欢已然心灰意冷,她只愿将京中的一切事物了解,回金城寨去悠闲的做她的山大王。
“脾性这样倔强,难怪主上吃不消。”承欢倏忽褪去,螭龙的惋叹声却在她耳边响起。
承欢含笑,没想到今日倒是烦劳了这么多的人,兴师动众的来劝说她。
然而只可惜一切的一切,承欢心中已经做出了定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因为一点点眼前的温存而出现动摇。
“我也一直这样认为,那是你主上的福气。”承欢嘴角含笑着娇俏回道。
苏慕亦的人生已经那样艰难,还要耐下心性来包容她、宽待她,确实是情理不容之事。
更何况苏慕亦背后的整个花氏一族,也都是因为她的缘故而覆灭下去的。
就算苏慕亦心中没有芥蒂,承欢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的。
“我去陪天隽练功,你好生跟着容吧。”承欢一路往练武场折身掠去,轻柔的声线却还是丝丝缕缕的传进了螭龙耳中去。
他们之间的冷战是一回事,但是叫承欢置欧阳孤容的安危不顾却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欧阳孤容不是承欢所深爱的男子,这个人也依旧是云天国将来的一位明君,意味能够叫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帝王。
赌气也罢冷战也好,承欢也不能叫那些暗处虎视眈眈的人的了手。
那样的话,才是整个云天国乃至整片大陆的损失。
送了天隽往承乾宫去,承欢却并没有如昨日一般去“探秘”,反而是躲避开一拨又一拨的侍卫眼线,径自往明宣帝的寝宫着寻去。
前一夜承欢本就打算待安置天隽熟睡之后,往皇宫中走一趟的。
然而无奈承欢因为暑热的缘故,回到家中就熟睡了过去,而今也只得白日青天走这一遭了。
以承欢现下的功力,只要她愿意,在皇宫中的任何禁地都已经是如履平地。
揭开了皇上寝宫房顶的瓦片,承欢柔软的身躯一个侧勾就翻了进去。
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明宣帝的塌边已然立了一个靛蓝衣衫的男子。
“父皇,急诏我返京来,所为何事?”男子屈膝跪在床榻边恭敬的问道。
方一开口,承欢就已然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除了那个喜欢美酒佳酿、肆意放歌的男子,世间还能有谁拥有这般温润如玉的声线。
“当年逐你出宫实属无奈之举,外忧内患重重交困,只得借逐你出宫之名安定住边疆,镇守那一方被宜妃操控住的势力。”明宣帝躺在床榻上,无力却清醒的说道。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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